罗根的神情阴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斯科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年代?不就是1983年吗?”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道：“欢迎来到1985年。”
斯科特：“!!!”
***
这里是海姆冥界。
永恒夜色之下，浓雾笼罩着整个世界。流淌着锋利尖刀的斯利德河之上，一个身影突兀出现。
白皙的双足踏在尖刀之上，那些能够将灵魂绞碎的尖刀却无法割破他的足心半点。
他有着长至足踝的黑色长发，镶嵌着紫黑色宝石的额饰之下，是一双比海姆冥界的天空还要漆黑的眼眸。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领口袍角处绣着华美的血色纹路。他的身后，十二纯黑羽翼的虚影时隐时现。
这是地狱之君真正的形态。
贝利亚的表情很平静，但他微微紊乱的呼吸却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样平静。
他没有想到，康斯坦丁竟然看得到他的悲伤。
这太过危险了。
贝利亚默默地想到，约翰·康斯坦丁的存在，太过危险了。
他应当抹去他的记忆，他将投入地狱……不，康斯坦丁喜欢人间。不不，他的意思是，地狱是他的领地，如果康斯坦丁身在地狱，他总是不免会遇到他。
让他永远滞留在人间，或许找一下加百列，让他死后去天堂也不是不可以。
贝利亚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留在人间，或是，送去天堂?
贝利亚的喉咙动了一下，他得承认，这两个选择都让他不喜。
或许，他可以抹去他这五年的记忆，重新让他开始还债的生涯。
贝利亚抿了一下唇角，抹去这五年和他相关的记忆，他不是办不到，只是……只是……
就在贝利亚的头都开始疼了起来的时候，脚步声自浓雾的深处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身穿墨绿色战甲的黑发女人走出了浓雾。
女人有着苍白而姣好的面容，黑色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膀处，墨绿色的眼眸周围晕染开黑色的纹路。
她是海拉，海姆冥界之主，执掌死亡的女神。
她曾经是众神之王奥丁的头生女，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也正是她帮助奥丁将阿萨神族的地位推至九大国度的最顶端。
回想当初的辉煌，被自己的父王亲手封印在海姆冥界的海拉心中嗤笑。
只可惜，至高无上的地位并没有一颗强大的渴望征服的心灵匹配，她的父王终究是老了。他变得软弱，不再想着追逐至尊的位置，反而以着她过于残暴的名义将她封印在这个鬼地方，完全忘却，当初是谁先挑起的战火。
哦，她软弱无力的父王，要不是她的封印始终有着奥丁的神力镇压，想要破封除非他的神力消散，也就是那位踩着她付出一切登顶神王之位的老头子死去的时候，她真想看着他如何痛苦地死去。
为了她所遭受的背叛。
毕竟，她曾经也是爱着那个老头子的。
“不是亡灵。”海拉的声音低沉而晦暗，同时又带着优雅的韵律，如同死亡温柔却冷入骨髓的呢喃。她挑着嘴角，打量着赤足站在斯利德河上的贝利亚。
还算强大的力量，契合着黑暗，又不仅契合黑暗。
从来只有亡灵还能够抵达的冥府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物，这让被禁锢在此的海拉萌生了一点兴趣。
于是，她开口，声音轻缓却不容质疑，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跪下。”
还记得这不是他原本的世界，习惯性收敛着力量的地狱之君冷冷地睨向海拉，他忽地嗤笑一声，眉目间染上了锋锐。
这不是康斯坦丁习惯看到的，有些温吞的地狱之君，而是卸去淡漠外表，露出真正高傲内里的炽天使。
世间唯七的存在，从来侍奉在神之御座之前，习惯用强大俯瞰整个世界的炽天使，不论他们的性格如何，骨子里的高傲都是如出一辙的。
那一日的创世庆典之上，路西菲尔曾因不愿向圣子弥赛亚下跪而被上帝斥为傲慢。
但事实上，骄傲和傲慢又有何区别。
他们都是傲慢。
“愚蠢。”
贝利亚的嘴唇轻动，缓缓吐出这个词。
海拉的眼瞳猛地收缩。
力量的层次变化了。
海姆冥界的黑暗，暴动了。
与此同时，阿斯加德的金宫之中，端坐在神座之上的众神之王倏地张开了眼睛，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捂住胸口，痛苦地低吟道：“海拉……”
他留在海姆冥界的封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裂了一半。
那个封印不仅有着奥丁的神力，更是压上了他的神魂，这确保了他有生之年，海拉无法脱离封印。
海拉无疑是强大的，她的潜力甚至超过了他这个父王，但将其隔绝在海姆冥界，隔断了她和阿斯加德的联系，这间接让她的成长停滞到他能够压制的层次。
以着海拉目前的力量，她无法挣脱众神之父的束缚。
但就在刚才，海姆冥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碰撞着整个海姆冥界，让那个世界震动哀鸣着，直接使得他留在那里的封印被那股力量撕裂。
反噬的力量传递过来，直接让众神之父受了伤。
奥丁咬着牙，直接从阿斯加德汲取着力量，修复自己受损的神体，并源源不断地将力量通过封印的联系传递至海姆冥界，不断地修复着那里的结界。
当震动平息，毁坏修复之后，奥丁满头冷汗地靠在神座之上，喘息着，这短短的一瞬就让他苍老了至少万年。他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冈格尼尔之矛。
自他数万年前将海拉投入海姆冥界并将其封印，她不是没有攻击过那个封印，不分昼夜，疯狂到近乎歇斯底里。她日日咒骂着众神之父，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他。
奥丁不是不难过，只是，坐在神座之上，他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位君王。
他需要对整个阿斯加德以及九大国度的和平负责。
比起最初的疯狂，海拉在近一万年里已经沉寂许多，而这一次的爆发，奥丁竟然差一点没能保住封印。
海拉差一点就要破封而出了。
奥丁难以想象，在被隔离了和阿斯加德的联系，封印了数万年之后，她的力量非但没有衰退，竟然还达到了撼动他神魂封印的地步，这简直让神难以置信。
可想想这是海拉做出来的，奥丁心中复杂之余竟还有淡淡的骄傲。
这是他的女儿，他的头生子，是他征战之时的急先锋，他曾经最属意的王位继承人。
他老了，但他的女儿却正是最好的时候。
他不后悔抹去所有关于海拉的记载，不后悔抹去弗丽嘉记忆里关于这个女儿的一切。在众神之前，他永远是威严公正的神王。但无人之时，他允许自己露出一丝脆弱。
为他曾经征服九界的雄心而毁掉的女儿。
奥丁缓缓闭上双眼，当他复又睁开的时候，眼底的脆弱已经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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