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咬着牙继续质问：“蝙蝠侠，要是换作是你被他打得血肉模糊。要是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掘地三尺，上天入地，也要把这无可救药的该死杀人狂渣滓揪出来……亲手送他下地狱!【注】”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杰森。”蝙蝠侠低沉又耐心地说。
“你的不杀原则和道德底线?越过去就这么难吗?”杰森冷笑着问。
“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就太简单了。”
蝙蝠侠用近乎阴森吓人的语气回答：“越过去，实在是太简单了。蝙蝠镖射偏一点点儿，割断人体的动脉，让血液喷出来;蝙蝠车不刹车地直接撞过去，将人直接碾碎成泥;打人的时候，拳头朝着脆弱人体的致命部位，让他内脏大出血;毒气、炸药……我样样都会，整个世界，再也没有比我更擅长怎么杀人的了。”
观众们吃惊地望着屏幕。
漫画中的超级英雄多数是正面形象，哪怕是杀人的超英也会以正义为理由。
但蝙蝠侠这一刻寒气森森的话语，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英雄，而是什么不择手段的杀手，或者某些肆无忌惮杀戮的狠辣凶徒，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所有人甚至都不禁产生一种联想：“如果超级英雄真的失控……天啊。”
此时，连屏幕中的杰森都望着他，彻底惊住了。
但蝙蝠侠却目光异常平静地望着小丑说：“所以，我何尝不想杀了他，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小丑立刻疯狂地哈哈哈笑起来，一声声地叫嚣着：“太棒了!来啊!来啊!小蝙蝠!来啊，小蝙蝠!杀了我，杀了我!”
杰森猛地惊醒，狠狠地给了他一枪托：“闭嘴。”
但蝙蝠侠神色不动，丝毫没有理会小丑的挑衅，继续说：“但假如我真这么做了，我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只要一旦破例，一旦踏过这条线，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约束我，我会不知不觉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永远无法回头。”
“罗宾，你也一样，收手吧!”
他近乎叹息地说：“没人应该是上帝，绝对公正的裁决者是不可能出现的，凡事皆始于一。”
影片开头的那个声音，再次庄严又肃穆地回响在放映厅中：凡事皆始于一!
屋子里，一片死寂。
“所以，你想拿我怎么办?”
这一刻，杰森自知无法说服他，也无法被说服地疲惫问。
“回到我身边来，放弃以暴制暴的错误念头。”
蝙蝠侠近乎祈求地这么说。
“我做不到。”杰森慢慢地摇头说。
他有些恳求地放软了语气：“我回不去，你不能跟我走吗?杀死那些渣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真的。”
然而，蝙蝠侠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杰森的眼眶泛红了：“我曾经信仰神一样信仰您，把您的理想当作我的理想，把您的原则当作我的原则……但现在，我发现那一点儿用都没有。既然您不想去做，您怕堕落，那就总得有个人来做这个，总得有人选择堕落!你只要看着就好，看着我把这些败类全都杀死，像是杀死地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一个都不留! 我会彻底还哥谭一个和平。”
“不，我会阻止你。”
蝙蝠侠艰难地说。
“……那就阻止我试试吧。”杰森猛地将一把枪扔向蝙蝠侠，又用另一支枪抵住小丑的额头。
他表情木然地说：“今天，我杀了他，或者，你杀了我。你瞧，人生就是这样，永远没有两全其美。两个选项，你总得选一个。”
小丑毫无惧色地仰起头，左看看，右看看，又咧开了那张古怪的嘴。
他似乎觉得这场面太好玩、太刺激了，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在他那近乎癫狂的大笑声中，蝙蝠侠和他曾经的罗宾，彼此沉默地凝视着对方，长久、深沉、又随着时间的流逝，因无法说服对方而渐渐绝望……
许久，蝙蝠侠突然垂下眼帘，将枪扔到了地上，转身就走。
一直装出一副凶狠镇定模样的杰森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慌张。
他有那么一刻，似乎从一个肆无忌惮的亡命之徒，瞬间又变回了很多年前，那个犯罪小巷中，饥寒交迫的无措少年，整个人像是要被人抛弃了一样，在后头大声地不断喊着：“你不能走!回来!蝙蝠侠!你必须选一个!杀他，还是杀我!杀他，还是杀我!!杀他，还是杀我!!!”
但蝙蝠侠依旧置若罔闻，没有回头，沉默地继续朝前走。
杰森愤怒地浑身颤抖。
他被激怒地把枪口猛地从小丑的额边移开，颤抖地调转枪头，对准了蝙蝠侠的背后：“回来，你今天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蝙蝠侠的眼神微微眯起，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黑色的蝙蝠镖从他的手中瞬间脱手而出，精准地堵在枪口处。
手中的枪一下子炸裂开来，杰森那只举枪的手立刻被炸的鲜血淋漓。
他握着那只伤手的手腕，在剧烈的疼痛下，向后踉跄地退后两步，松开了小丑。
小丑摔在地上，再次发出了赞叹：“太厉害了，你总能两全其美，蝙蝠侠。”
但屏幕前的观众们，却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从三方对峙开始，他们的心脏就不由自主地被提起来了。
因为，电影看到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不管是红头罩，还是蝙蝠侠都是好人，而在大部分善良人们的脑海里，好人本来就不应该自相残杀的。很多时候，大家都想看到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因误会造成的冲突被顺利解决，最终一起握手言和的合家欢戏码。
然而，让人又一次紧张起来的地方在于……
杰森不甘心地按下了定时炸弹的按钮。
他竟然在这间屋子里，像当年的小丑一样，也装满了炸弹。
小丑顿时开心地大笑，像是过节一样的欢天喜地：“天啊，天啊，看看他!看看这个孩子!小蝙蝠，我们必须得给这孩子一点儿奖品，看他学得多快啊!”
他还得意地轻声说：“疯狂，就像是地心引力。有时候，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轻轻地……那么一推。”
杰森面无表情地捂着那只流血的手，倚靠着墙璧，慢慢地滑落着坐在了地上。
他睁大的蓝色眼睛中，有着近乎呆滞般的光芒。
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锲而不舍地非逼着蝙蝠侠做出一个选择?
他只是隐约意识到，自己输了。
他在布鲁斯心中的重量，始终比不上那个莫名其妙的不杀原则。
多年前等死的那一刻又浮现在了眼前。
炸弹和满目的血腥。
但这一次，在他再次等死的时候，蝙蝠侠毫不犹豫地朝着他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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