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见他似懂非懂的样子，深深一叹。
“先头太太总说你胆儿小怕事，但难得孝顺，琏二爷他也孝顺，他到底没把你当外人看，什么事都告诉你了，倘若真对你狠心，又岂会让你知道这般多，大老爷，你就安生过着自己的日子，不用管府上的恩恩怨怨，也不用管荣国府的前程，如此就算对得起先头太太，对得起二爷了。”
贾赦抬头望着赵嬷嬷那张老脸，随即深深一叹，“是啊，我贾赦能管什么事呢，又能护着什么人呢，贾琏他到底能护着王熙凤，仅凭这点就比我能耐许多了。”
说完，贾赦颇有些失魂落魄得厉害，他突然又想起了发妻，想起了他的长子。
即便他再怎么说服自己她们都是无辜的，但他做不到，他不过是畏惧父母的声势，才一直藏在心里而已，连荣禧堂也是这么丢得，也难怪琏儿看不上他。
他如此离开，赵嬷嬷同样是深深一叹，府上那位老国公夫人是错了的，真不该把他教养成如此纨绔软弱的样子，若是没有偏心太过的老太太，也没有如狼似虎的二房夫妻，大老爷这般倒是正好。
想想昔日的荣国府，再看看如今的荣国府，赵嬷嬷如何能不唏嘘呢，老太爷当家的时候，跟老太太当家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模样，老太太她也就表面看上去厉害而已，实则她才是败家之根。
而屋内的贾琏听见他的叨叨后，也是心绪难平，好好的心情都被败坏的差不多。
王熙凤气呼呼坐在榻上，“二爷，你刚说什么要再干一票，到底是什么?”
贾琏翻了个白眼，“她们吃不到菜你还不解气?真要我去打一架?”
“你能为我去打一架，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有能耐了。”王熙凤弯眼一笑，很是开心。
“好吧，我是不能去打了，不过旁人可以啊，听说北静老王妃以前是老太太的手帕交，可惜没有儿子在老太太这里很是撑不起场面，正好迎春的事得定下了，算算她都有十三了吧。”
“是啊，的确得早日定下了，不过我想北静老王妃应该会很不客气的吧，这对迎春……”
“迎春她的日子得靠她自个，只要进了北静王府，哪还需要顾及是怎么进去的，终究那老王妃也知道迎春是北静王志在必得的。”
第58章 殿试
以贾琏目前的处境, 利用别人来针对老太太是最好的出路，而这一点，也最让老太太痛不欲生。
老太太这一辈子都重权重钱, 风光了大半辈子, 等临老了却被自己曾经的闺中好友奚落，那滋味想必不太好受。
原先没人上门来, 老太太可能只会觉得有些世态炎凉, 若是人真的上门来, 那就真的能体谅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王熙凤想一想老太太那一刻的心情, 自个心里嘟着的那口气总算是咽下大半, 而且她还期待着贾琏后续的行动，毕竟她们二爷不是考上进士了吗?老太太能一直不知道?
二爷的会试名次不算差，正好是二甲最末位，实打实的进士出身，只要殿试努力一把，想来名字还能稍微前进些个，毕竟荣国府的名头还在呢。
送捷报的人并没有来荣国府，而是去了贾琏提早准备的那处酒楼中, 当初为了瞒着家里, 贾琏并不希望荣国府三个字出现在他的住址上引人注意, 才故意如此的填报信息, 不然此番荣国府已经闹腾得够呛了。
还有最后一场殿试，贾琏并不希望在此期间会出什么状况，所以只告诉了贾赦一人, 若他这个父亲当真是老糊涂了站到了老太太身后，他也能搬出去住躲起来不给人下手的机会。
只要他考完殿试，往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想算计他就得考虑下他会不会反制的问题了，甚至还得考虑下他的靠山，便是王子腾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跟他斗。
别看贾琏如今尚小，跟在三皇子、北静王和戴权这些人身后，是实实在在学到不少权谋算计的，这几个人精都是深谙处事之道的，能在复杂的皇宫里混得如鱼得水，其实荣国府这群人可以媲美的。
仅仅一个小小的菜铺子，荣国府就得出动人脉关系去摆平，甚至在贾琏入宫殿试后都没找到被针对的真正原由，也是可笑得厉害。
多日没吃到足够好菜的荣国府终于是熬不住，采买处的奴才领了王氏的令，让大厨房从此以后用此等的菜蔬给奴婢小厮们做饭，精品的高价货只供应给主子，而且还不允许厨娘们贪吃。
如此做法的确能节省不少开支，甚至比曾经的花销还少，但荣国府那群被养叼了嘴的奴婢们如何能吃得下。
王氏如此强硬的做派有了点王熙凤的势头，她往昔的那些慈善名儿就变得不堪起来，甚至在奴才们嘴里，她都比不得王熙凤了。
听到这种消息的王熙凤很是解气，如今她无事一身轻，可手里的权利非但没减少，还隐隐有所增加。
荣国府如今的奴才们哪有那么好掌控，惯常都是迎高踩低追求享受和脸面的奴婢们，在王熙凤手里过得个个体面，如今跟着王氏就得吃糠咽菜，还顾忌她有个王家做后台都不能明着反抗，如何能让她们忠心追随。
往往是这种明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主子最让人吃不消，也最让人不放心，王熙凤的作风很明确，谁给她办妥了事谁就有好果子吃，只要认认真真给她办事，她不拘你是何身份，倘若谁给她不舒坦她能让你更加不舒坦，别说那些不得脸的，就是得脸的也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捞银子。
所有的账面基本清楚，奴婢小厮们不用担心给上头管事顶缸，干事自然没多顾忌。
而王氏却不同，她比较用人维亲，账面也没王熙凤那样处理得干净利落，得脸和不得脸的奴婢小厮有极大的区别，岂能不搞得荣国府怨声四起。
单单一个冬日供应蔬菜就不够果断，拖拖拉拉好几日才定下章程，却还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的，也难免显得她不够能耐。
老太太其实一直都在从旁看着，对王氏的做法自然不太满意，因为这会让人觉得荣国府如今落魄了，京城之中哪个富贵之家会买普通百姓吃得那些蔬菜，说出去都够丢人的，即便是给奴婢们吃也一样。
她不是没想过要去查那菜铺子，但她又觉得荣国府如今还是不要惹事比较好，王子腾那边出了些变故，正自顾不暇着呢，连七皇子那边也正在关键时刻，她想着等过阵子外头平息了再找出那小人，让他连本带利全给吐出来也不迟。
以王氏的品性，她本不该如此快就屈服的，可王氏如此做了，甚至都没写信去求王子腾，就让她深感不安，倘若连王氏都觉得王子腾不会再帮衬贾家，甚至她自个都底气不足，她们贾家往后还能上门去求助吗?
不过事已至此，王氏的脸面不能轻易踩，所以老太太也没说什么，等过阵子城郊农庄丰收后，自然什么事都不会再有了，这等菜蔬供应不足的，也只有在冬日里而已。
如今春天将尽，夏日一到，荣国府的口粮就又会变好了，而这段时间，也正好让她看看有多少人是跟了王熙凤的，那些反抗最大抱怨最多的，绝对都是王熙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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