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之主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脏，可是他仍然能感受到那种被人攥住了整颗心的痛苦。他想站起来，想对江雪伸出手，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不是荒川之主，只不过是一部普普通通的智能手机。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手脚血肉，甚至被摔坏了之后，连一通求救电话都没法打。
他能听见江雪每一声呼救，能听见她的泣音，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渗出的，从温热到冰凉的血液，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救不了她。
连身体都没有的存在，要怎么去拯救重要的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雪的呼救渐趋微弱，他能看见，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他甚至没有办法为江雪落一滴泪。
江雪的呼吸停止了。
她的心脏终于不甘地停跳，眼睛仍然睁着，望着漆黑的夜幕。
死不瞑目。
荒川之主看不起懦弱拗哭的人类，可此时此刻，他连哀哭都做不到。
爱人不能救，血仇不能报。
什么荒川之主，失去了力量，没有了躯体，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被众人顶礼膜拜的神明，可惜到了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地上一抹卑贱的石砾尘土。
比秦玉更加没用。
绝望，悲哀，痛苦……什么滋味?那是他的身下，江雪已经冰凉了的血液味道。
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听见耳边有人在喊他，“咸鱼!咸鱼!”
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和脚，感受到了还闭着的眼睛，感受到胸腔中跳动地心脏。
醒过来!
快醒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引入眼帘的，是江雪担忧焦急的脸。苍白、憔悴、然而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还能用力地摇晃他的肩膀。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焦急又迫切地去寻找她的唇。
能感受到呼吸，急促的，火热的。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荒川之主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别无所求。
第95章 开觉醒
江雪从神社附近赶到这里, 一颗心从来就没静下来过, 好像那颗好好待在她胸腔里的心脏随时都会跳出去似的。如今抱着怀里半身染恙的咸鱼, 每一处肌肤都被烧灼的疼痛，却终于平定下了心神。
与正和她紧紧相拥的人相比，些许灼痛, 什么也算不了。
她开始有些上不来气，然而心里还是依恋着不想放开, 只是想想荒川之主身上的恙还是越早根除越好, 实在不是耽误功夫的时候, 还是狠着心拉开了他。
这好像在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狠心推开了面前香喷喷的顶级烤鱼，江雪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自制力。
她稍微一用力, 荒川之主立刻松开了她，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一块一松手就会破碎的玻璃。
“先走吧，我先带你去神社取些水。”跪在地上的江雪站起来, 把手伸向荒川之主, 要拉他起来。
荒川之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上面包着的手绢皱了一下眉头, “受伤了吗?”
江雪摇了摇头，“没有。”
印记的吞噬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终止了, 江雪拿了萤草的手帕浸过神水, 将手上的印记包了一包。她一旦停下脚步，就容易使因为香气诱惑而来的妖怪聚拢，说不定就会再次开启印记的吞噬。事前拿神水做个隔离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总好过不包。
荒川之主身上的恙没有一目连身上的严重，只是皮肤有些发黑，没有长出眼睛来。一方面是染恙的时间没有一目连长，另一方面也要感谢女孩。
荒川之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倒下后，妖怪就肆无忌惮地想要往他身边靠了，女孩之前在天神神社时被夜斗塞了名片，直接打了电话召唤了配送神明夜斗神。
夜斗把身上带着的神水给了她，在拿着神器雪音抵挡妖怪的同时，女孩用神水帮荒川之主擦拭了染恙严重的地方。
荒川之主还是不放心，江雪拆开了手绢让他看了一眼，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逞强，是真的没受伤。然后又要拉他起来，被他避过了。
“此物会传染。”他用袖子遮住了裸露在外的双手皮肤，“不痛吗?”
“已经染了。”江雪抓住他的手，“不差这一点两点了。”
两人十指交握，江雪察觉到荒川之主格外用力，脸上神情也不同往常，有点像刚穿越了世界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
刚才昏迷，咸鱼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吗?
江雪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夜斗提着手中的雪音，看着刚才一来就一下把一圈妖怪都轰成冰渣的阴阳师凑到荒川之主悄声说了些什么，神态柔和，还隐隐带着些羞怯，怀疑自己是跟着的是假队友。
他默默把视线转到雪音身上，拒绝了这碗狗粮。
江雪和荒川之主一路握着手回到天神的神社，江雪知道身上染恙不大好进去，让没事的萤草进去求取了神水，然后和荒川之主浇湿了身体去除恙。
本来见到夜斗是想直接问他求水的，可惜夜斗神果然没有愧对简介里“自称为神”几个字，实在是个连神社都没有的无名神辈。
江雪怜爱他了三秒钟，给了他一堆五日元。
夜斗虽然没有神社，倒是给她科普了不少常识。比如在这个世界，能够驱使妖怪的术士十分受人忌讳，而且这个术士不是职业，而是一个人。
一个不知名讳相貌的人，神明们的敌人。他那手可以驱使妖怪的本领，夜斗目前为止也只见过他和江雪能够做到。
可是江雪又和他大不一样，主要是妖怪和式神们的模样乃至气息都差太多了，不单不像一个品种，甚至不像同属妖怪类。
天神能够放江雪走，都已经是温柔的，赋予了信任的做法。碰上性格不好的神明，直接把她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杀不杀的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冰冷的神水一桶桶浇在身上，夜斗被女孩请求送她回家，已经离开了。江雪思考了一下，决定再开副本，这次是她已经惦念了很久的觉醒副本。
独眼小僧的情况只有在觉醒副本里才能找到挽救的机会，只是之前实力不足，她虽然想让独眼小僧恢复神智，却不想其他式神因此送了性命。
现在大家御魂基本每人一套，她手里还有新到手没抽的符，姑且可以一试了。
说到觉醒，她忍不住又想到了古笼火。正太来得时候正赶上她心神大乱，统共也没亲近过几次。
后来事情平息下来了，他也跟着出来玩过，不过玩了两次后没怎么露过面。江雪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留在式神录中陪伴夏获鸟。
现在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带他回来的一天。
荒川之主捏了捏她的手，在那醒目的勾玉印记上拂了一下，“别想太多。”
江雪回以一笑，夜灯照亮了荒川之主紫色的双眼，倒映出浑身湿透的她。
那一双眼瞳便似万千美酒汇做的酒池，一把将她拖了进去，只刹那就已经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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