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战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孤独是人的宿命， 但是伟大也在孤独当中孕育。被整个世界排斥的槐序无疑是孤独的， 一个人行走在阴界荒凉的土地上，纷至杳来的不仅仅是潮水一般的沉重和压迫感，还有数不清的思绪。
自他以槐序的名号行走在世间， 便被无情的命运的浪潮推动着向前，时局、因缘、变数，一切来的太快太快， 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窒息。就在这寂寞的荒野， 槐序开始久违的拷问着自己的内心。
修真，便是炼假成真，追求真实。也许普通人一生一世也没办法弄清楚“我是谁”， 但是修真， 便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人从何处来，又从何处去。把那些虚假的、浮华的摒弃，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坚定自己的信念，这对修真之人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东西。
力量来自于信念， 信念动摇了，修行人苦修出来的神通道术就成了无根之木、水上之萍。
槐序动身前往阴山不过一日，被留在原地的鬼王在发现了自己无力对抗槐序的法印之后， 本能的朝槐序追逐了过去。踩着槐序踩过的路，鬼王迅速消瘦下来，支撑着他庞大的身躯的驳杂鬼气每运转一圈， 便会被清净印洗练一遍，然后其中混杂的气息便会放屁一般从鬼王周身喷涌出来，于是越是行走，鬼王便越来越小。
“该死的，他怎么能走这么快!”鬼王追逐着槐序的脚步，起初还能感应到他的身形，随后便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槐序的脚印指引着他，只怕他早就弄丢了方向。
鬼王心中谩骂，运起邪术一路狂奔，一面奔跑着，一面从体内喷出无穷的黑气。越是奔跑、身形越是渺小，距离也仿佛越拉越远。鬼王很快就筋疲力竭，纵然吞噬了无数鬼物，也无法抵御清净印的消耗。
他本能地认知到，要是追不上槐序，他一定会被抛弃在阴界里。没有了力量却一身罪恶，他的下场不言而喻。筋疲力尽之后，他只能看着槐序的脚印努力向前走，渐渐地满心的杂念也消失无踪，只剩下“追上他”这一个念头。
阴界有多辽阔槐序不知道，但是阴山有多远，槐序却明白。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自在汝心头。
京都。
方栋跪在天尊的房前，红莲儿推开门禀报天尊，道：“天尊，青莲圣子在门外请罪。”
天尊抬了抬眼眸，细长的眉眼里有几分问询。
红莲儿道：“青莲圣子奉地尊之命以芙蓉城一众妖灵为引炼制疫神，但是被黑山君横插一手，将整座城池都搬走了。”说到此处，红莲儿悄悄看了天尊一眼，道：“地尊去追黑山君，可是一去未归，连留在战船上的几个阴鬼都突然魂飞魄散。”
天尊眯着一把将手中的茶水扔到桌子上，道：“这莽夫，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被人算计。叫青莲继续练至疫神，四十九天之后，地尊自然会再回来。”
红莲儿诧异地看了天尊一眼，却也没有多问，便出来向方栋回话，道：“天尊让你继续练至疫神，地尊四十九日之后就会回来。”
方栋低着头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白莲教最强大的无疑是三尊，天地海三尊，海尊长居东海，并不实际意义上统领白莲教，现在海尊意已经是条死龙，无需再提。而后，三尊之下有五堂，乃是红、青、白、黑、黄五堂，按五行分派。五堂由五位堂主统领，隶属于三尊，这五位皆是地仙，平日里不轻易出手。五位堂主之下，才是五位圣子。
天尊与五位堂主才是白莲教真正的决策者，地尊因其身份，平日里以化身行走，乃是天尊手中之剑，反倒比五位堂主更多的出现在世人眼中。这次槐序设计，坑了地尊一具化身，使其四十九日都无法再□□他顾，也让方栋有机会一睹白莲教堂主的手段。
地尊无法出世，虽然只有四十九日，但这时局变动的节骨眼上，谁也不敢保证四十九日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天尊坐镇京都，要转化龙气，不能轻离，就需要堂主们出山坐镇白莲教，以防生变。
方栋离开京都没有多久，便收到了传讯，五位堂主一同出关，已经决意拉开大幕，将改天换地的大业付诸行动。
方栋领着祭炼疫神的任务，一时半会儿却无法脱身去领教领教五位堂主的风采。疫神乃是风与气之神，气有阴阳，故友风邪之说。要练至疫神，最方便的自然就是浊化草木之灵，化为邪灵，但槐序化身的方栋哪肯作这般杀孽，就只有不辞辛苦，亲自采集病疫之气，再点化灵性，化作疫神。
或言瘟神、或言疫神，本就是天庭正神，司掌人间病种，应天时而降瘟、应天时而伏疫，方栋试图炼制出来的“疫神”至多只能算是瘟魔、疫灵罢了，根本没有成为正神的可能。而槐序要接他手炼制出来的疫神，要以正御邪，化阴阳与一体，却有了修成正果的一丝可能性。
方栋无法做到的事情，却不是槐序也无法做到的事情。自覆海尊者出手掀起乱象，人间的阴阳二气便已然失调，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便是阳气衰弱，阴阳失衡。他要采集这病疫之气，却并不算难事。人生病有病疫之气，国家生病，自然也有病疫之气。
方栋推演着疫神法，忽然明白，若是有人能持此法，为虞朝消除病疫、使虞朝恢复康健，借此把疫神法大成，修成神仙并非难事。甚至槐序神仙之上，这法能见天地，调理世界之疾，更有天仙之望。
方栋只把这法记在心里，这道法与他不合，却也是一条坦途，不应当埋没在岁月尘埃里。
方栋只身一人，辗转于这山河之间，四处收集病疫之气，不久便听闻云昭皇帝下诏斥责天下诸侯，削藩削爵的旨意传下去，立刻烽烟四起。
曾经进京的诸侯都生死不明，如今这剩下的诸侯便是没有反心，只怕也不敢信任皇帝了。朝廷厉兵秣马，诸侯拥兵自重，战火在神州大地上蔓延开来。
方栋跟随着逃避战乱的难民，收集着病疫之气，却也忍不住感叹，这一天还是来了。
黑山。
白献之忽然在入定中惊醒，他抬头朝天空看去，天人交感，便能感应到一股剧烈的杀气直冲霄汉。白献之眉头皱起，道：“这般杀气，扰乱阴阳、蒙蔽天机，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改朝换代的人间大劫跟仙道之劫混在一起，杀气、煞气直冲云霄，许多推算之术都要因此失效，这一段时间，绝对是仙道最难熬的日子之一了。仙道修行一口清灵之气，在这种环境下，天然就受到了压制。
白献之在黑山鬼城的深处入定都被惊醒，更何况那些山门设立在人间的仙道宗门。不过片刻，姥姥的传音便飞了进来，白献之将身前一团一团浓墨一般的寒气收入一个玉葫芦，暗道：“虽于仙道不利，但我这件杀器却能早日出世了。”
白献之将玉葫芦沉入黑山鬼城深处的冥池封存，等待这葫芦里的杀器孕育完成的时候。
出了鬼城，姥姥已然在兰若寺中等候，她一身玄衣，赤纹如火亦如血，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浓郁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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