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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长歌行_阿涛ckann【完结】(140)

  枪在耳边响起来,很刺耳,那之后整整一日一夜,她的脑子里都回响着刺耳的鸣叫声。也不知道响的是枪,还是她自己的那颗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心。

  明楼以为她是吓着了,骂明诚做事不知道避开她,轰他出外面跪着,他在房间里陪着明镜整整一宿。

  她后半句听明白了,让明楼去叫明诚起来。

  “哪里避得开我?若是等到那个时候,我还能活着?”

  “让他长点记性。”明楼扶她躺下。

  她掐住了明楼的手臂,“那可是他的……”

  母亲二字,对于明诚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堪。然而那时候明镜的脸贴着明诚的胸膛,明明记得很清楚,那剧烈过头的跳动。

  “那种人,不配做他的母亲,阿诚也是您带大的,长姐如母。”明楼这样和她说,“死在他的枪下,让他自己把一切都了结了,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的痛苦,不堪,不能提起的往事,伤疤,统统结束了。

  可是明镜不相信事情可以这样简单地解决——人死了,过去的事情也不会真的变成没有发生过。第二日的时候她本想劝劝明诚 ,可是明诚一如既往,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到嘴的安慰,也只能变成了埋怨明楼迁怒他。

  过了几年——三年或者四年?总之那一年阿香收拾东西,在明诚的房间里翻出一件很旧的棉袍,抖出来问明诚去哪儿弄来的。

  明诚愣了好一会,对阿香说,是他出门办事的时候穿的,忘了扔了,让阿香自己处理了吧。

  然而明镜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那年,桂姨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的,她亲手做的。

  后来她让阿香洗洗干净,重新给明诚放了回去。明诚隔了几日的早上,突然和她说了声谢谢。

  其实他都明白的。

  明镜不知道明诚如何想,到底是恨,还是因为人死了,就不恨了。那桂姨回来,明诚一开始不肯,而后又是自己亲自把人留了下来,到后来发现了桂姨的真实身份,利用起来也毫不手软,乃至最后亲手送她上了绝路。

  若是恨之入骨,何必留着她的东西,来提醒自己不堪的过去?

  明镜知道明诚是很在意的。那几年的痛苦彻底改变了一个孩子。早早学会了忍耐,学会容忍,学会了拼命,学会了抓住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至今没有回过曾经和桂姨住的那条陋巷,哪怕路过都不肯,当年收留他的教会孤儿院,他也一次都没靠近过。也从来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哪怕在人前自愿说自己是明家的下人,是小少爷的玩伴,也不愿意说自己是被收养的。

  那一两年里,明楼也年轻,不懂一个孩子的心思,总说明诚吃相怎么那么难看,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去,“我明家还能被你吃垮了?你慢点吃不是吃?慢点吃就不是你的了?”

  明诚怕明楼,但是又喜欢贴着明楼,常常当小尾巴跟着,什么都听他的,唯独这件事怎么也改不过来。

  明镜嫌明楼脾气大,给明诚盛饭,“别管你大哥,你大哥挑食,你吃你自己的。”

  明台那会儿正是连狗都嫌的年纪,也学明诚一通埋头苦吃,真的是脸都进了碗里,一抬头,左边脸是饭右边脸是菜,额头贴着点豆腐,鼻尖油汪汪的。明楼看了更加嫌弃,吃个饭也骂得起劲,结果有几日明镜烦了,不准明楼上桌吃饭,轰他去房间吃。

  明镜看得明白得很。

  后来明诚十二岁那年就直接上了初中,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学的油画和钢琴也没有别的孩子比得上。

  明楼成日介地沾沾自喜,说自己教得好。

  明镜嗤之以鼻,拉倒吧,你自己上那所中学的时候也没有见你次次拿第一,反倒是遇见不喜欢的老师就敢不交作业。

  这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的孩子,拼了命地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东西。

  “我到底不能代替他的母亲。”明镜叹气,“他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我们才没有说实话,如今告诉你,你在他面前,也不要提起了。”

  方孟敖沉默了许久,呆呆地站在饭桌的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坐下。

  他生得高大,朱徽茵抬起头,很用力地仰着脖子,才看见他眼底里的泛红。

  “方大公子。”朱徽茵唤了他一声,“你今日听见的,就当作没有听见吧。”

  方孟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仿佛又找不到任何的措辞,对着明镜鞠了一躬,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饭厅。

  “我……是不是……”明镜看着他走远了,才叹气,“我说了实话,阿诚会不高兴的吧。”

  “阿诚哥永远都不会生您的气的。”朱徽茵安抚她,“苦楚是他自己的,不堪也是他自己的,他自己如果不肯离开,谁也不能拉他出来——您愿意一辈子看着他有这样化脓的疮疤?”

  “他都跟你说过么?”明镜见朱徽茵似乎对明诚很是知根知底的样子。

  “知道一些孤狼的事情,但是具体的他不愿意提起。他越是不愿意提起,就越是不敢面对,可是人啊,活一辈子,不能够有不敢面对的东西。我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有软肋。”

  其实朱徽茵知道得很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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