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等楚舟回答，就又举起锤子连敲好几下，“叮咚叮咚”，她的嘴里模拟着敲击的声音，极为期待地等着他惨叫。
然而楚舟并没有出声，他只是感到身体有些重，看到血线在缓缓地往下掉。
丑时之女的业火燃的更旺了，她深沉的绿眸里染上了怒气，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念着什么。
随着最后一下重重的敲击，楚舟感觉到血量猛地下降，瞬间就只剩了一层血皮。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响起“滴答”的水声，渐渐有血腥味传来，他缓缓地低下头。
身上的皮肤都崩了开来，全是细细的裂口，血液喷出来，汇聚成小小的血流，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嘻嘻嘻~就快结束了~”
诡异的笑声响起来，楚舟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了，他用力睁着眼，然而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合在了一起。
最后闭眼的一瞬间，好像有一团白色的亮光照亮了黑夜，丑时之女的笑声也消失了，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慢慢向后倒去，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是青坊啊……
他想睁开眼看看对方，但意识最终还是沉入了黑暗。
耳边似是有人在说话，接着是冰凉的气息靠近，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楚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青坊离他极近，怔然地看着他，随后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眼里炙热的情感第一次完全地展现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你、你醒了?”
见楚舟恍惚地露出一个笑，青坊也跟着笑了起来，额头贴上他的，紧盯着对方漆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
原来已经过了三天了。
楚舟看着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丝血，有些庆幸，他还以为就要这样失败了。
青坊仍紧紧抱着他，手牢牢握住他的，一刻也不曾放开。
楚舟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亲对方的唇，轻轻舔了舔，嘴唇相贴，问道：“那天是怎么回事?”
青坊被他的气息弄的有些痒，碰了一下他的嘴角便稍稍退了一点，淡淡地道：“是涂壁。”
那天他们走着走着，他见楚舟朝着另一个方向拐了过去，而他的面前则多了一堵墙。
上次的毒还没有清彻底，他的力量受了些影响，等他终于解决了涂壁，匆匆找到楚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舟昏迷的场景。
脑子里有一瞬空白，他下意识地就用了最强的攻击，丑时之女则消失在了他的攻击中。
接住楚舟的一瞬间，他想起了楚舟之前的问话。
只是渡化就可以了吗?
他当时回答的是不能杀生。
看着楚舟眼睛渐渐闭上，而丑时之女消失前还笑的癫狂，他的心里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只是渡化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可以。
若只能渡化，那么即使楚舟这样死去，他难道也要平静下来超度害死他的妖怪吗?
他做不到。
若能救得楚舟，或仅仅只是为他报仇，他亦可袈裟染血，禅杖除魔。
在他确定了这样的想法后，突然之间便金光大作，停滞不前的修为也瞬间精进。
冥冥之中他有了感觉。
禅心，已成。
第46章 锦城
楚舟还完全不知道青坊禅心已成, 心愿也已经完成了，他听到对方解释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关注点全在青坊杀了丑时之女上面。
他原本和对方贴在一起, 此时猛地弹了开来, 惊讶地望着他道：“你你、你不是说不能杀生吗?”
青坊看着他没有说话。
楚舟便想到那天的场景，隐约想到对方可能是因为他才杀生的。然后他突然想到,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破戒了。
他见青坊只温柔地看着他, 于是就有些愧疚, 若对方不能成佛, 那一定是因为他的关系。
青坊轻叹了一声, 道：“我不成佛。”
他虽已破戒，但却修得了禅心，成不成佛，便不重要了。或者说，从认识楚舟起，他就开始渐渐归入凡世了。如今心境已成，此后只需顺应本心，以证禅心。
楚舟讶然, 问道：“为什么?”
青坊微微笑了笑, 没有说下去。
楚舟一直认为青坊的心愿是要成佛的, 即使对方破了色戒, 他也没有改变这个印象。其实是因为一切发生的都太自然了，他根本没有想到破戒的后果等其他方面。
然而现在青坊竟然说不成佛了?那他的任务怎么办?毕竟他们都做过了，有了这层关系, 他可不想任务失败导致对方被销毁。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青坊凑过来，“我想要的……”已经实现了。
未竟的话语消失在两人辗转的唇间。
楚舟听不到下文简直急的要吐血，然而等他再问起时，青坊就绝口不提后面的话了。
然后就在这里修养了几天。
楚舟的身体本来已经快要没有生气了，恰好那时青坊修为精进，才帮他维持了一点生机。楚舟不知道这些，他以为是当时的血就刚好剩这么点了，只感慨起了自己的幸运。
不过现在虽然外表看上去已经好了，但剩下的血量实在太少，感觉随便磕一下绊一下就会挂掉，他实在是担心一不小心任务就失败了。
他看向青坊，思考着怎样才能问到对方的心愿。
青坊见他又在发呆，漆黑的眸子里一片迷蒙，倒是显得温柔起来，忍不住亲吻他微红的眼角。
这个人的性子虽然不算冷漠，但不说话时就看起来极为冷淡，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点温度。
他见对方终于看了过来，才开口道：“我们去锦城吧。”
楚舟当然同意了。
两人在去锦城短短的一段路上，就见到了许多妖怪鬼魅。
路上经常可以看到行人曝尸荒野，而妖怪则虎视眈眈，挑选着下一个目标。
比如他们。
然而这次，青坊就不只是渡化这些妖怪了。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扑上来的妖怪，丝毫没有手软，面容冷酷，倒像是一尊杀神了。
楚舟看的有些错愕，他知道青坊破了杀戒，也记得对方说不想成佛，但没想到对方会转变的这么彻底。
他等对方回到旁边，似乎能嗅到冰冷的杀意，不禁出声问道：“你怎么……”
青坊微微一笑，冷气便消散了，他专注地看着楚舟，轻声道：“为证我的禅心。”
“禅心，”楚舟回想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看着他，“等等，你修成了禅心?”
那岂不是已经完成心愿了?
青坊点头，道：“是。”
楚舟跟着他向前走去，边走边想，这个心愿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先找机会试着问一下吧……
锦城。
和这个行云彩霞花团锦簇的名字不同，这里人烟荒芜，一派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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