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火神没有抬头,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的深处挤出来，又冷又硬得像块石头。
那方阴影并没有因为火神近乎于无礼的态度而感到不悦,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没用的。不管你怎么拼，都无法恢复到本来的面貌, 这些事情你难道没听那只小狐狸说吗。”
火神充耳不闻，他连目光都不愿分给那个人丝毫——他生怕一旦对上眼, 那种想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情绪就会汹涌而上，混杂着愤怒一同将他吞之入骨。
头顶投射下来的阴影并没有如愿散去，少年不在意火神的态度。他甚至半蹲下来，宽大的黑色风衣下摆拖到了地上。
“既然都被碎刀了，放着不管就好了啊。啊呀，你的手都流血了。”少年瞥到火神攥成拳头的指缝中有血不断流出，他故作惊讶地伸手就想去碰火神。
“闭嘴。”火神终于抬头了。他的红眸深处隐约有团火焰，随着他逐渐拢起的眉宇，有着愈燃愈大的趋势。
他按捺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问我为什么?”对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他似乎觉得这个明知故问有些滑稽，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然而下一秒，他就发出了与孩子截然相反的冷酷声音。
“背叛者的下场，只有一个不是吗。”
火神注意到，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面弥漫着连火光会被同化的无尽黑暗。
看样子是蹲累了，少年站起身来，还顺带跺了跺脚。他摊着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火神：“别那么看我，我可没杀人。……只不过，让他回归本来的模样而已。”
“你也觉得很困扰吧，被那种明明是器物，却幻化成人形的妖怪缠上。”他轻飘飘地说道。
“我啊，知道你的所有事情哦。”
他语速很快，几乎没有留给火神打断的空隙。
“因为意外不得不放弃自己所钟爱的事物，很不甘心对不对?消防员什么的，也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一个临时庇护所罢了。在滔天火光和热浪中，每每救出一个人，你的成就感和功劳就会多一分。那么，之后呢?”
他俯下身子，双眸紧盯着脸色一瞬煞白的火神。
“之后，巨如猛兽的空虚便会湮灭一切救死扶伤所带来的喜悦——因为那并不是你想要的。同理，你同意接受那些付丧神强加在你身上畸形的爱，也是因为这一点。”
对方的话像一把已开刃的利器，每一字每一句都精准无误地割开火神不愿触及，进而为了麻痹自己而特意编织的茧。
“你为什么……”火神不由得捏紧了双手，他甚至都没能顾上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对方那双本该是和纲吉一样温柔的瞳色，此时却宛若有无数恶之花争相绽放。
他为什么会知道……
眼前的人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恐惧远甚于震惊，火神不禁颤抖了一下。
“我可以帮你。”那个人似乎很满意火神的反应，然后把脸凑近了一点。两人的距离近得不太正常，火神能清晰地听闻并感知到对方一起一落的鼻息。
“帮我……什么?”火神吐字艰难，但依旧保持着万分警惕。
“帮你——回到两年前。” 他语调平稳，流利地说出这个像是天方夜谭的话语。
“只要小心避开那场令你脚踝受伤的意外，你就能继续驰骋于篮坛，实现你的梦想。”
“不、不可能……”火神睁大双眼，险些失去冷静。
“可能哦，只要你想。”对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消防员，还有审神者什么的都只是南柯一梦。舍弃这些无用的身份，你就可以继续那辉煌的篮球生涯。”
“我……还能打篮球?”火神喃喃自语道。
“当然。”对方眯起眼睛，模样与猎物成功上钩的豺狼如出一辙。
火神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原本握成拳头的双手开始缓缓地张开，露出被血染脏的碎片。对方的声音透过火神的鼓膜，直接在他的脑内低语。那些流入他脑海中的话语紧接着变为了斑斓的画面，硕大的球场，篮球抛接之间划出一道道弧线，如同书页一样飞快地翻篇起来。
火神眼中的火灭了，剩下的只有在挣扎却徒劳的灰烬罢了。对方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只要轻轻一推，毫无抵抗之力的他就会直接坠入深渊。
“还有那些付丧神。他们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也一起舍弃了吧。”他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将手搭在了那本露了半个角的刀帐上。
他刚准备把那本刀帐抽出来的时候，手腕被人用力地扣住了。
“他们不是绊脚石。”他抬眼一看，火神的眼中跃动着比刚才更甚的火焰，连他的眼尾都不小心烧得通红。他的眼神不再显露出那种呆滞的迷茫。
“还有，别一副对别人了如指掌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
火神松开了对他的牵制，然后慢慢地站起身。
“看来，你的梦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少年冷言地讥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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