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那阵笛声并不简单。
会吹笛子的妖怪……吗?
尽管很想弄明白经过，但晴明显然不想多谈，小白自然也不会询问，只能猜测了。
就斗技场的表现来看，黑晴明这个人，和他们以前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神乐将油纸伞摆好，在铺了一层樱花瓣的地面上坐下，自由地伸展着两条细长的腿，加入了话题：“你们是在斗技场见到黑晴明的吗?”
“是的哦，他还和晴明大人协同斗技呢!”山兔抢答，稚嫩小女孩的嗓音中带着兴奋的情绪：“他的兔兔速度很快!”
“啧，你在高兴些什么啊?”博雅表示完全无法理解：“被同族超过了应该感到羞耻，奋起直追才对!”
绵软的小兔子低头看向身下的山蛙，一本正经道：“听到了吗蛙先生?要羞耻地奋起直追哦!”
“不能连起来说吧，而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被压迫的山蛙瞧起来可怜极了，不过它被欺负的次数实在太多，并且始终对山兔不离不弃，大伙都已经习惯了，再也不会试图为此和山兔讲道理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根本是多余的。
仔细想想，在斗技场上见到的山兔，基本都有一只绑定的山蛙，所以说山蛙这种族到底是多喜欢兔子?
或许这就是缘分。
但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有多少是靠着单方或双方的努力达成的呢?
八百比丘尼把玩着颈间的璎珞，唇角的笑容神秘而清浅：“呐，既然大家都见过了，那么黑晴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男性和女性关心的侧重点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个问题，源博雅不怎么感兴趣，继续烤着鸭川的香鱼，观察着色泽和火候;神乐则是换了个坐姿，双手捧住小脸，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式神纷纷看向主人。
被许多双目光注视着，晴明不得不首先发言，他沉吟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他是个复杂且多面的人，我看不清楚。”
管狐幼崽伸了个懒腰，享受着姑获鸟的顺毛，天真道：“好人还是坏人?”
“……很难定义。”
随着晴明的回归，童女管狐等也到了庭院当中，因着主人的拜托，他们并没有将曾经在黑晴明宅邸被召唤的事情泄露出去——连晴明本人都不知道，他为何要向同伴隐瞒此事。
眸子里闪过莫测的流光，八百比丘尼喃喃着道：“很难定义……吗?”她微笑着道：“莫非晴明先生指的是游走于黑与白之间，灰色的存在?”
银发的阴阳师不自觉地以扇骨轻轻敲击着掌心，最终仍是摇了摇头：“我不了解他。”
察觉到了某些东西的姑获鸟沉默着继续为小号管狐抚顺毛发，爱护之情溢于言表，妖狐幼崽颓废地趴在一边晒肚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在这个话题就要被跳过的时候，兵俑道：“在下觉得，那位大人的式神都十分强劲，且忠心为主，他定是个沉稳可靠之人。”
“……”
几个人类的神色都漂移了一瞬。
一瞬之后，昨日曾经进入斗技场的式神纷纷抛出了自身的见解——
“和晴明大人长得完全没有区别!”
“灵力也很像!”
“很温柔的人呢。”
这种似乎是误会，又似乎不是的结论，真是让人困扰。
独自走在回房的路上，晴明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在想的，已经不是一个具体的问题了，而是笼罩在黑晴明身上的迷雾。
“晴明先生，”柔和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八百比丘尼的话语足够开门见山：“前几日在屋子里的，真的是晴明先生吗?”食用人鱼肉而不老、走过许多岁月的女子面容平静，蓝眸中蕴藏着时间的沉淀，缓缓道：“晴明先生，是否依然把黑晴明当做敌人呢?”
“……”
晴明察觉到自己的动摇。
细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阴阳师抬起头来，淡粉色的薄唇轻启，正要说什么——
“晴明大人，门口有信!”
话音未落，柴犬已经拖着一个有些厚度的信件来了。
吸取上次直接叼住信时阴阳师的教导，这次犬神是用安全的绳子绑住了信件上原本有的绳索，将其拖到准备好的平坦木板上，再拉来的。
小白紧随其后：“晴明大人，要小白来拆开吗?”
信件之外，别着根黑色的羽毛。
大天狗的羽毛。
晴明勾唇：“放心，没有危险。”
银发的阴阳师拿起了信件，走入房中，关上了门，将好奇和探究的视线也阻隔在了门外。
很难说清，这般放心是针对SSR妖怪特有的骄傲，还是对黑晴明和自身微妙关系的信任，晴明拆开了信封，展开了内里的卷轴——
这是幅肖像画。
斗技场中，大天狗打赌输给了他，这便是赌注了。
——深紫狩衣的阴阳师背靠着樱花树睡着了，乌帽掉落，黑发散开，没有了清醒时的凌厉和尖锐，面容沉静而美好。月光轻柔地抚过那苍白的脸颊，他的神情舒展开来，银光映照得恍若孩童般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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