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
然后这一刀就过去了。
飞刀穿过阿飞左肩膀的衣服，射入远处一课树干中，飞刀的气劲带得阿飞向后退了三步，最后脚底一软，摔倒在地。
而阿飞的剑，却插入李寻欢胸口一寸。
血先是呈现出一条细小红线，紧接着，随着阿飞拔剑后退，鲜血开始迸射，迅速染红衣襟，在李寻欢胸前开出妖娆的红色花朵。
阿飞的剑术是一往无前不能回头的，只要剑出鞘便不受主人控制，李寻欢的飞刀却可以撤招，他的武功已入化境，对内力的运用更是炉火纯青。到了最后关头，李寻欢还是偏了一偏。
江湖传言“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李寻欢排名兵器谱第三，却连第一和第二都躲不开他的飞刀，据说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躲得过，李寻欢这一次瞄准的，本就是阿飞肩头的衣服。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沧海桑田世事怎样变幻，李寻欢都不会伤害阿飞，永远永远不会。
“滴答!”、“滴答!”……鲜血从李寻欢的衣襟上流下，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在李寻欢脚下汇聚成浅浅的一汪血潭。
阿飞拄着剑从地上爬起来，他被飞刀气劲所伤，爬了三次才成功，这还是李寻欢手下留情，如果李寻欢出全力，即便飞刀没有扎在阿飞身上，阿飞也会受很严重的内伤，恐怕武功就废了。
通过刚才短短一刻，阿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躲开李寻欢的飞刀，他这时还没听过“小李飞刀”的名头，后来当他行走江湖才明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此刻只觉得偿所愿：他终于见到了李寻欢一直隐藏的功夫，果然是杀人的功夫。
李寻欢，果然是一个能杀人的人，并且显然比任何人都精通此道，同时也比任何人都心软，在明知道阿飞无法撤剑的情况下还是射偏。
一个有着这般功夫的人，不知为何会长成这般心软的性子，又或许，只有这样心软的人，才能练成这样的武功。
暗器向来为江湖名门正派所不齿，李寻欢竟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功夫练成了所有人都躲不开。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曾经是如何的叱咤风云，万众仰望，又是如何的美人在怀，应者云集。阿飞意识到他曾经梦想过的能给李寻欢的最好的生活，其实眼前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技不如人，便连捉住此人做禁 脔都做不到，徒惹人笑。
事已至此，阿飞无话可说。
李寻欢骗他也好，没骗他也好，李寻欢伤他也好，不忍伤他也好，终究跟自己是两种人。李寻欢生来高贵，人品高贵，性情高贵，连武功都是高贵的，阿飞拼尽此生所有力气也是追不上的。
阿飞没问过李寻欢生平经历和家世背景，他不必再问也知道了，一个拥有这般武功的人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无比渴望成名的阿飞才意识到李寻欢应该早已成名。
那么，一无所有的阿飞，还能给李寻欢什么呢?
远远比不上李寻欢的阿飞，还能用什么来请求李寻欢留下陪自己一辈子呢?
阿飞拄着剑一步一步向李寻欢踱去，李寻欢眼睁睁看着阿飞一步一步向自己踱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李寻欢没有给自己止血，鲜血慢慢凝结，流得慢了些，衣襟上的红花蔓延开来，开得如火如荼，肆意妖娆，配上李寻欢因失血而雪白的脸，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阿飞到此刻仍然觉得李寻欢很美，美得一碰就会碎，他拥有那么霸道厉害举世无双的武功，一旦收起刀，斯斯文文地立在这，又变成一朵静静开放的花了。文弱书生式的脆弱儒雅和江湖浪子般的沧桑寂寞，在这人身上和谐统一，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具有他人难及的风致气度。
阿飞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已经出了一招，也明明白白知道是李寻欢手下留情，就不可能再出第二招，他走到李寻欢面前，一甩手把剑扔了，然后伸出右手食指沾了一点李寻欢胸前的血液，舔了舔。
他忽然笑了。
他以前是一个不会笑的小孩子，李寻欢教会他笑，他曾对李寻欢笑过很多次，唯独这次，他笑得特别奇特，李寻欢说不出来他的笑容里蕴含的到底是什么。
他对李寻欢说道：
“原来你真的宁可死在我剑下，也不愿意留下来，我以为你对我也有情，原来是我错。”
五年了，我才明白，原来，原来如此。
☆、第二十章
太阳慢慢爬上山头，万丈阳光洒下，照耀着李寻欢胸前血染的衣襟。人在难过时老天未必下雨，反而会用光明普照大地，因为人在老天眼里便如蝼蚁一般，天道本无情。
阿飞用李寻欢教给他的点穴功夫为李寻欢止了血，撕下衣角想给李寻欢包扎，又怕李寻欢嫌弃，便将衣角递过去。
李寻欢自己包好，他也没什么心思打理，随便缠了两下而已。
一天之前，阿飞还与李寻欢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一天之后，阿飞刺了李寻欢一剑，连给李寻欢包扎伤口都不敢了。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想来这便是人生。
十六岁的阿飞似乎一夜长大。
阿飞素来是一个干脆的人，又是他主动开口。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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