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真真在旁也不好插话，向钟然点点头便站到秦亦身边。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着，钟然也不瞎，自然也看见了，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全副心机都牵挂在急救室里的人儿。
钟然一向是个严肃的律所合伙人，相比其他律师的幽默和平易近人，钟然便像是一道冷冰，工作上雷厉风行，对事不对人。但上年年末起，大家便发现钟律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如沐春风，见到同事竟然会笑，差点没把大家吓死，以为律所要出什么大事了。
直到那天钟律师带来了一位他的新助理，一位气质美女裴心，大伙才慢慢地猜测到钟律师异常的原因。那是他的助理吗?茶不用倒，地不用扫，客户调戏她竟然被钟律师冷脸赶出去，那才不是他们的钟律师作风啊。
而今天，律所同事才知道美女助理有个前夫，还到律所来闹事，希望钟律师放他一马，让裴心救他。场面一度非常难看，双方拉扯间，裴心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钟律师话不多说一拳打到秦中元当场吐了口血，便匆匆忙忙地载着裴心来到医院。
站在一旁的男助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是跟着钟然的实习律师，非常崇拜他，自然也看得出来裴心对于他的重要性，担心他出什么事，所以一直跟着他过来。
灯灭了，急救室的门打开，一位中年大叔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样?”秦亦和沈真真赶紧走过去。
“嗯，情况不太好，她的脑瘤有一段时间了，积压着神经，要尽快手术，不过这手术也有极大的风险，你们考虑一下，详细的情况我们等下再聊。”
医生先去清洁一下，随后裴心便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
钟然也不管那么多，拉着她垂放在床边的手，冰冷的感觉让他觉得害怕，怕再一次错过，眼眶都红得滴血。
秦亦站在另外一边，心里很是难受。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那么的脆弱和无能，甚至连妈妈都没有保护好。轻轻握着妈妈的手，暗暗下了决心。
在医院这样折腾着，办理手续，安排住院，在交待小助理的事情后钟然就沉默地把这些事情做好，连秦亦都感觉到他往下沉的情绪，但男生之间不好去安慰什么。
沈真真陪着他们两个听了裴心的报告，一个恶性的肿瘤，手术有风险之余，后期的处理也很关键，还伴随着一大笔的治疗费用。
“秦亦，你妈的手术必须做，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负责到底。”出来后，钟然向秦亦确认，毕竟他不是家属，还不能做这个决定。但他一定要裴心活下去，一定。
秦亦当然也抱着这样的希望，也明白钟然的苦心，他握了握拳手，坚决地说：“手术，我会让妈妈做。钱的事情，就当我向您借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钟然想打断他这样的想法，但从他和秦亦相处的日子看来，他也是一个固执和自尊心极强的人，罢了，先答应着。以后的事情再说吧，于是也点头同意。
三人忙碌了很久，终于到傍晚才把裴心移到独间病房，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是钟然特意安排的。听医生的说法，待会裴心便能醒过来，可以和她好好商量手术的事情。
沈真真看他们两个憔悴的脸，于是提议自己去医院的食堂打包些上来，以免病人起来空着，先将就吃着。秦亦轻轻拉拉她的手，从书包里拿出钱包递给沈真真。
她也不想再为这点小事推让，于是麻利地走开了。
“看不出来，你的小女朋友那么的懂事。”钟然见事情差不多落实下来，才有心思和秦亦搭起话来。
“当然，她一直很好。”秦亦虽然说得平淡，但是嘴角还是露出些许笑意，眼神也变得温柔许多。
裴心缓慢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坐在床边的钟然和秦亦，但是有话却说不出来，口舌干得厉害。
钟然毕竟是名律师，三言两语便把事情如实地告诉她，并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会安排好一切，她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裴心听完，也没有错愕的表情。其实早些年她便感觉自己时常头晕，不过也不太在意，现在是这种结果，她倒坦然了。但是听到要做手术，还要花一大笔钱，她的脸色才显得焦虑起来，说：“我这病，还是不要手术了吧，治好的机率也不高，我自己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这话说话，室内两个男人瞬间就黑了脸色。
秦亦第一个发难：“妈，你这么说有没有想过我?没有你，我怎么办?”
钟然不出声，但是眼神却沉了下去，紧紧地盯着裴心。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没有放开的意思。裴心刚醒着也没太在意，看到他这样，怎么自己有点心虚的感觉呢?
“儿子啊，妈妈糊涂了半辈子，却什么也没有给你留下，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啊。”裴心低头，有些哽咽。她啊，真的是一个命里带衰的女人。
“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钟然一句轻飘飘的话，像扎着裴心耳朵的针，一字字刺入她的心，将她刚坚固的城墙戳出了细缝。
他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懂，尤其今天，当然秦中元上门来找她麻烦的时候，他坚硬的背影让她心神恍惚，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像是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里，她想她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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