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了举自己的酒杯，道，“往者不谏，来者可追，大哥还需看开才是，温家如今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大哥也已功成名就，想必伯父也能含笑九泉了。”
蓝曦臣知道他心里的这块疙瘩，经年累月，系成了个死结。旁人忌惮他，不敢提，蓝曦臣却总是想劝一劝他。不放下，苦的到底还是自己。
聂明玦只是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半晌之后才道，“你呢?在法国待了那么些年，这次回来是要继承祖业?”
“叔父年纪大了，一直想把云深交给下一辈孩子，忘机他……一直在国外进修，无意商场，作为家中长子，还是要担起这份责任的。”
聂明玦点了点头，问道，“忘机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过吗?”
蓝曦臣道，“今年年底说要回来，但是还没有确定，不过如果回来的话，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一起来的，叔父怕是又得不高兴一阵儿……”说罢笑着摇了摇头。
聂明玦皱了皱眉头。蓝忘机的事情，当年闹得大，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么一个守矩遵规的人，竟也做出这样堪称胡闹的事情。
想到蓝曦臣这个深藏不露捅娄子的弟弟，不禁也想到自己家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账。
蓝曦臣看他表情，大约也猜到了，于是问道，“怀桑呢?怎么没带他一起回来?”
“把他关家里了，整天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疯玩，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一点长进!整天就知道逛古玩市场淘一堆破破烂烂的瓶瓶罐罐，前几天还买了把几十万的破扇子，说是诸葛亮用过的……真是要活活气死你!”
蓝曦臣劝道，“怀桑毕竟还小，你好好跟他说，他会明白的。何况怀桑有这样风雅的兴趣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让他千万注意小心，别被人骗了就好。”
聂明玦深呼吸一口气，道，“就他那个德行，迟早要把家里败光，金山银山都能被他那堆破烂推倒”，蓝曦臣欲要再劝，聂明玦冲他一摆手，“算了，不说他了，听说你找到孟瑶了?”
蓝曦臣点了点头，“是。”
“当年我出国刚安顿好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说一声，你的信就来了，问我有没有见到孟瑶，我当时真是一头雾水……听你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这些年也一直留意他的行踪，结果一直没有消息，现在你竟然又找到他了。”
蓝曦臣苦笑，“说来倒真是……阿瑶这些年也有一番变化。他找到自己亲生父亲了。”
聂明玦微愣，“谁?”
“金光善。”
聂明玦更奇，“金鳞台公司的那个?”
“嗯。”
聂明玦点头道，“找到便好，当年孟瑶可是一心一意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他找到了，圆了愿望，想必应该过得不错。”
蓝曦臣没说话。
阿瑶他，过得不好。不过，不必让别人知道了。他那么要强，肯定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这些事情。
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了。
两人久未见面，这般大情小事家里家外寒暄过后，夜色已深。聂明玦喝了酒不便开车，蓝曦臣叫了辆车送他回去。
“大哥若是不忙，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聂明玦道，“不了，过两天我就回去，怀桑那小子，你不看着不行。”
蓝曦臣笑道，“大哥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别整天对着怀桑生气，慢慢来，耐心教，怀桑不会不明白你的苦心的。大哥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聂明玦冲他点点头，挥手让他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开车小心。”
蓝曦臣点头一笑，待玻璃车窗摇上去，聂明玦的车走远了，自己才转身离开。
这是一座繁华忙碌的城市，到处都是火树银装，彩灯璀璨。蓝曦臣驱车经过一个大型商场时，突然在那面落地玻璃橱窗里看到了一个圣诞主题的装饰物。
泡沫做成的雪铺了满地，厚厚的一层，点缀着几个脚印，旁边还有棵圣诞树，翠绿的树枝上挂着各式挂件，有彩虹球，有棉袜子，有星星，树下是两只麋鹿，很乖巧地低着头，像是在期待什么礼物。
蓝曦臣突然想起来金光瑶。
阿瑶一个人在美国，一个人吃晚饭，一个人过圣诞……
也不知道那边工作忙不忙，事情处理完了没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总爱犯懒，经常随便吃点东西凑合一顿就过去了，这样下去是要闹胃病的，应该叮嘱他几句的。
他将车停好，踱步走进商场。
里面的布置已经改过了。海报上都是“圣诞大减价”的促销活动，门口两边各摆着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了亮闪闪的小彩灯。在一些箱子上贴着些六角雪花的装饰，有几位售货员的头上还顶着个圣诞老人的帽子。
美国那边的圣诞节是什么样的呢?阿瑶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公司那也该放假了吧?他一个人住在公寓里，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想我?
我也想他，想去陪他。
“先生是在给女朋友挑选圣诞礼物吗?买个绒娃娃送心上人吧。”
蓝曦臣正出神，听到有人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点了点头。那位售货员笑了笑，道，“您觉得这只浅粉色麋鹿怎么样?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这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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