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大哥谢谢你!我失陪啦!」
「啊，跑得真快。对了!忘了说，小明……」
隐约听见身后的声音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走近了才发现野村身边还站着一人，浅麻色的长裙使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典雅高贵，对方的手臂，轻轻搭在野村的肘部。
突兀地止住脚步。
野村千惠子。
英明再也不敢向前走半步，手中紧紧握着酒杯，细密汗珠从额角渗出。怎么都无法忽略掉那种相伴的甜蜜。
赌气一样转过身，他咬紧牙关，苦涩的味道哽在喉咙，仿佛再待一刻都会崩溃。
「英。」
英明以为是幻听，逃避似的快速朝相反方向走去。
「英!」
第二声，那么清晰的声音，穿越喧闹的会场，连带着独属于野村的温暖，直至心间。
英。英。英。
咒语一样简短而柔软，却深入骨血。
他转过身。
看见野村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位置，浅浅笑着。
恍惚间觉得，若每一次转身，都能得见如此平和的盛景，该有多好。
「万斋先生。」
「原来英也来了。」野村竟也有些走神，轻微地醒悟过来，「忘了介绍。这位是内子。这位是伊藤君，一同合作过《阴阳师》的那位。」
第一次认真看清站在野村身边的，将陪伴他一生的女人。
容貌并没有多么出众，妆扮得体，恬静温和却疏离。
和野村的气质那么接近。
巨大的绝望渐渐滋生，漫过脑海。
「伊藤君。」千惠子微笑着行了一礼。
「夫人。」小孩子一样任性固执的不肯冠上野村的姓氏。
一时间三人都是无言。
千惠子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每当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都会觉得万分紧张。
「咦，看到了一位熟人。伊藤君，请恕失陪。」千惠子似乎觉出了气氛的尴尬和微妙。
「哦，好。请慢走。」英明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的女人，果真心细如发。
「英在紧张吗?」在他失神的片刻不知野村已经走近自己身边，抬头时不由得一惊。
「没…没有。就是见到生人……」
「还是这样啊。」狐狸一样玩味的笑容浮上野村眼角。
「什么?」
「和当初一样啊，不断的NG。」开玩笑的轻松语气。
英明的脸微微一红，「那并不是因为怕生……」
「啊，那是因为什么呢?」恶劣地继续捉弄眼前的青年，不满足地调侃他。
「嗯……就是……」该怎么说呢。说他气场实在太强，还是秀美的容颜和温柔的性格带给自己的震撼?再或是神一样的国宝狂言师光环下的压迫感?还是种种意外下的心动?
「坏心眼。」红晕染上耳根，英明嚅嗫着低声道。
野村看着他羞恼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也微微泛起了淡红，轻咳一声。在他毫不掩饰的笑意中，有属于少年的洁净与明媚。
第二十二章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了呢?
仿若重回拍戏时的光景。听着野村的戏谑，自己反驳无效的恼怒，看对方狡黠的笑脸。只能躲在博雅的身份下仰望，沉迷不已。
「万斋先生，上次在狂言剧场碰到了一个女孩，从最初笑到最后，笑得很疯狂。落幕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笑呢?才知道，原来她的父母去世了。她觉得很可笑，她对我说，人和人的相聚短暂，却要匆匆相离，那么为什么要相聚呢?」
英明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相聚与相离，真的没有意义吗?」
想不明白呢，万斋先生。
如果相遇是为了别离，既然这样，人和人为什么还要遇见呢?
短暂的欣喜过后是更长久的空寂，只会使孤单的更加孤单。
野村看着他。
「英，正如我们出生就要面对死亡。有些结局我们无法改变，可是所有的相遇都会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痕迹吧。这样的话，即使是别离，心中始终会存有一份挂念。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浅金的酒杯倒映着野村的眸子，深深浅浅，起伏波动，琥珀一样晶莹。
英明失神地望着他。
万斋先生，请一定记得我。
只要记得，便知足了。
英明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听万斋先生这么一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来碰一下杯吧。」野村似被他感染，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杯子轻轻碰撞又分离，英明看见千惠子走过来。
「英，我先失陪了。再见。」
想恭敬地说句再见，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终只注视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渐远，迎向千惠子。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柔和地微笑。
甘苦的酒液流淌过喉间，酸涩不已，没有一点滋味。
他保持远望的姿态，直到两人一同消失在人群中。
再也看不见。
回家的路上，千惠子噙着笑意一直盯着野村的侧脸。
「千惠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野村无奈地叹口气。
「亲爱的，就是刚才的那个人吧?你喜欢的人。」女子打开化妆盒，补了点唇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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