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两个客人都来了兴致。
正说着呢，外头又来了一人，却是某王府的长史，一进门就问：“小二，那荣国府的贾宝玉可来了你们店里？”
唬得那小二连忙舍了这两位客人，躬了身子，过去陪着小心：“哟，大人，您这是……”
“说，他可来了没有？”
“大人您明鉴，贾二爷的确在我们店里，只是……”
“他在看石头？”
“是。”
那小二更加小心了。
“那就不打扰了。不过，他点了头的好东西，你们可要给我们王爷留着！记着，我是义诚王府的。”
说完，不等那小二反应过来，那人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三拨人来，都是为了一样的事儿。
那小二少不得跟这两位客人告罪，然后走到楼梯口，冲着上头喊话，把姚掌柜喊下来，然后把这些事儿告诉了姚掌柜。
姚掌柜就道：“不妨。方才二爷在上头已经听说了，他给我说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竞价销售。这样，他跟那些王府不必有什么往来，也不必得罪人，价高者得，浅显明白。若是那些达官显贵们喜欢，或者是自己花钱买也好，或者是指使别人替他出钱竞价也罢。横竖，他不管，也跟我们不相干。我们只要把东西卖出价钱便是。”
那小二道：“可是，掌柜的，这样，好么？”
姚掌柜道：“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有个底价在哪里摆着，就是加价一次，也够回本了。他们加得越多，二爷拿的钱也就越多，至于我们，还能从中抽成。”
“抽成？”
“对。高于底价的部分，也就是客人们加价的那部分，我们抽两成。价钱卖得越高，我们抽得就越多！”
听得那小二两眼放光。
不是他说，贾宝玉这两年在这琉璃厂一带的名声可不是虚的。他琢磨出来的东西，就是好，看着就比别人雕琢出来的更加精致雅气，加上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因此，哪怕大家都知道他长于金石之道，可是流传于世的，并不是很多。
那两位客人听了半天，这才道：“我说，掌柜的，你们说的，好像并不是金石之道……”
好像只是很普通的雕刻罢了。而金石之道，其实是篆刻书法艺术。
掌柜的听说，抱拳，告罪，然后去里间捧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面嫩黄亮缎包裹的一方印章，看着似乎是很普通的寿山石，一头大一头小，依稀能难得出人形，不过巴掌大小，一手就能握得过来，可就是这么一块寿山石，却因为刻了厚德载物四个大篆而变得格外不同起来。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那个人，似乎是挺直了脊背，仿佛不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可是略转一个角度，似乎又变成于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看，再转一个角度，就着厚德载物四个大篆的部分线条，那人，似乎又变成了一个面壁刻苦攻读的莘莘学子，让人忍不住想起那句古诗：白首太玄经。
那从者也就罢了，可是那主客却是忍不住晃了一晃。
姚掌柜少不得小声道：“客人？”
“这，这是那个贾宝玉刻的？”
“正式！”
那从者立刻道：“请问，这方厚德载物章，掌柜能割爱否？”
“只怕要让阁下失望了。这是当年二爷送于小人的，小人还想留着做传家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这方厚德载物章的奥妙没有。
第254章 第 254 章
其实金石之道跟刺绣有点类似却又不同，因为刺绣花鸟的时候，很多流派都讲究栩栩如生，可金石之道，重点在一个天然！
雕工，那是其次，要不，雕翡翠白菜的，多是工匠，而玩金石之道的，大多是贵族呢？区别就在这里。
同样是雕刻，可是在这个时代，区别就是这么大！
若是论雕工之精湛、论色彩之鲜艳、论质地之细腻，顾茜茜版送给林黛玉把玩的芙蓉石八骏，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可是论意境，那芙蓉石八骏却差了这厚德载物章不止一筹！当日，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顾茜茜还不会把这方印送给姚掌柜呢。
这方印，优就优在意境，优在古拙二字之上。去了外皮，经过一系列的加工之后，这方印，却偏偏看不出加工过的痕迹，整一个浑然天成！就好像是经过了人手反复把玩之后，成功包浆，最后展现出本来面目一般。
姚掌柜知道的，这块石头，并不是他店里品相最好的，价钱也属于低廉的那一圈，一两银子一块的添头货色。若是落到别人的眼里，撑死了，就是做一块方形章，还要嫌这颜色不够鲜艳明亮匀净，连冻都没有，还不如青田石来得可人。
没错，带着不规则的黑灰色条纹的棕黄色寿山石，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寿山石中的下品。
可是经过了贾宝玉之手之后，去芜存菁。磨掉了大约五分之一的份量，经过仔细地雕琢，这块寿山石，竟然仿佛是得了上天造化之功！那人形仿佛浑然天成，那不规则的黑灰色条纹，竟然就好像天然的线条一般，勾画出了人物的轮廓、形体衣物的线条，而整方印章最终展现出来的三相，天生就合了厚德载物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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