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的。”
“睡醒的时候呢?”
松阳想了想,“大概在私塾?”因为银时会抡着四十米大刀到处找人。
少年生气了,“睡醒了也要在这里。”
“好啦。”
对方笑了起来,俯身过来,很温柔地用额头贴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是松阳对小一些孩子的习惯性动作。小孩子故意抱着他耍赖的时候,松阳就总会这样,很无奈又很亲密地贴贴人家额头,表示真是拿他没办法。
“真的要睡咯。”
老师。
他的憧憬,他的志向,他的未来。
继这些之后,又成为了他的归宿。
——如果一个人能在人生中有这样的分量,说他是自己的全世界都已经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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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面具摘掉。”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械斗和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外层是不断飞溅的血花和惨叫声;总部内,松阳和高杉周围一圈的距离,却是诡异的安静氛围。
奈落们还没见过能把他们首领逼迫到这种程度的人,一般来说,敢拿着首领的刀抵着自己的人,早应该被劈成两半了。难道真有什么八卦?如果是关于首领的,那还真是死也要听上一听。
见松阳不肯动,高杉眼神一厉,另一只手就要去抓他脸上的面具。松阳忙抬了左手去挡,男人的手径直改了轨迹,发狠似的扣进了他的左肩。
“这里有旧伤吧?”看着对方一瞬疼到失神的模样,高杉薄薄的唇边露出冷笑,“真有那么疼?”
胧见势要上来阻止,却被身后的追兵拖住了脚步,不得已回身迎击。松阳的刀被男人抓在手里,肩膀的伤也被死死扣着,那石头真是让他痛不欲生,一瞬间浑身脱力了似的,呆呆望着冷口冷面的男人。
(哎。不像样子。)
他最恐惧的声音,在他最恐惧的时刻出现了。
(……不行,不要是现在……不能是现在!)
持着刀的手慢慢松开,伸向他自己脸上的乌鸦面具。
面具被轻轻松松摘了下来,丢到了一边去。
那硬质的面具碰到了墙上,又掉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清脆声响。
然后松阳用虚的眼睛,看见了面前这个自出现起就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男人,露出了人类脸上能够出现的,最脆弱的模样。
“还没看够吗?”
虚面上是温柔的笑意,自他手中抽回自己的忍刀,沿着左肩碎石嵌入的地方,从肩胛骨开始分离,最后把整条左臂削了下来。那条废弃手臂掉在地上,自石头嵌入的位置开始寸寸爆裂,最后化成一堆齑粉。
男人整个人愣在那里,口唇无声开合,来来去去都只是两个字。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他的全部信仰,他的整个世界。
所有执念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崩坏的瞬间,简直就是天地沦陷。
“我在哦,晋助。”
熟练地弯起了眉眼,虚露出了一个跟松阳别无二致的笑容。他反握了忍刀,随手朝着男人毫无防备的腹部刺了进去。
“不肖之徒,伤透吾心。”
(虚——!!!!!)
虚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松阳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到那个未成形空间去。他能清晰感知到高杉的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温度,能感知到刀推入人体的阻力,能看见高杉完全空洞的绿色眼睛,唯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住手——!!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太残忍了。
他简直痛苦到浑身都战栗起来。
“老师……?”
忍刀没入了一半,男人才似乎如梦初醒似的,眨了一下碧绿的眼睛,伸出血淋淋的手来,握住了虚的刀柄。
“……是……生气了吗……?”
这句话问得很轻,很温顺,甚至还有点可怜似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软弱,被遗弃了似的,很小心地、闪烁地看着他。
“是生气了吗,老师?”
“是。”
这句话没有笑容。忍刀向侧边一拉,带出大量血花。
胧别过头去。
虚收了刀,嫌弃似的甩了一下,甩掉了上面的血沫,重新收回刀鞘中去。
“走。”面无表情地朝围观奈落众示意,虚径直越过了男人瘫软下去的身体,朝包围圈的缺口冲去。
高杉委顿地坐在墙边,坐在自己的一汪血水中。他神志不太清醒,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提醒他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
自己的部下冲上来,围在他身边护卫。有人撕了衣服,勉强在给他包扎。但是创口太大,衣服撕了一条又一条,血止不住。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越过天照院奈落,看见了清朗的夜空。漫天的星光撒在他眼里,很温柔似的,晕成了一片虚影。
第48章 以爱为囚
灵源寺,是距离天照院总部最近的隐蔽据点。巨大破败的佛像下,是层层曲折的地道和空旷的地下空间。
胧让精锐部队自行整兵,然后单膝跪在那个长发男人的身边,静静听着探子们打听来的情报。
大体还是那些天道众忌讳虚,才联合幕府搞事的信息。幕府一方面不舍得放弃虚这个杀人工具,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听从天道众的指令,派出御庭番众过来做做样子。胧边听边暗记在心,一抬头,天照院的正牌首领却没在听,盘坐在墙边,很疲惫似的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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