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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霹雳]掌心花_紫焱【完结】(121)

  心事存得久了,便如在最细嫩的蚌肉内塞进一颗砂砾,外人冷眼看着,或许会惊叹于那由砂至珠的奇异涅槃,于珠蚌而言却只是经年累月不得解脱的硌磨,想要半点好脾气那是不可能的。是以当赦生是夜比往日来得略迟一些,只因大观园中人不知为何这晚比平素睡得迟时,黛玉的满心抑郁终于寻到了倾泻的端点——

  都是叫那个刘姥姥给闹的!

  从荣禧堂回园子的功夫,足够黛玉使人把刘姥姥和贾府的渊源打听明白。原来她与贾家既非亲戚,亦非友人,而是王夫人之父生前不知道认的哪路侄儿的孙子的岳母!怪道还不到庄头送出息的时候,庄户人家的老奶奶是如何凑到老太太的面前的?走亲戚是假,打秋风才是真。更有甚者,这已不是她来的头一遭了!

  “明明四体俱全,只要勤奋经营,何患不能谋生?纵使日子免不得会清苦些,也总好过为着一点身外之物,便折腰扣门,望尘而拜,镇日里蝇营狗苟,尽是整治些神佛仙凡愚信之说去取悦他人!”黛玉面含薄嗔,两道淡烟眉几乎立起。

  莫名其妙的便动了火气,赦生有些摸不清情况,只是听了她的话,直觉的反驳:“道者之中不乏高手,元妃便是。”

  黛玉有一瞬的语塞,旋即嗔道:“别拿大姐姐来岔我的话!”

  赦生望着她:“世事无绝对。”

  见他一而再的反驳自己,黛玉当下不由真的恼了:“自甘下贱,难道还有理了么?”

  赦生只是摇头。若只是为己,即使是身死魂销,异度的战士也不愿垂下骄傲的头颅。可无论是人是魔,生命中总会出现高于自己的存在,为此,声名,生命,尊严,傲骨……即使搭上所有的一切,亦是于心无悔。异度魔界的历史上,从来不乏如此的牺牲。

  黛玉不明白,她怎会明白呢?她毕竟尚年少,即使因父母早亡而不得不寄人篱下,然衣食无忧,外祖母待之如珠,于世途之艰险,到底涉足尚浅。不过他所爱的女子必然总是好的,纵使幼稚,也幼稚得清洁绝俗。那些权衡与牺牲,她不会懂,亦是无需去懂,因为有他在。

  他如是想着,那厢黛玉还在生着闷气,面朝里侧坐在床边,抿着嘴不肯和他说话。月色如水,自微旧的窗纱投入,莹莹的晕在她的身畔,她的耳垂清泠如玉,简直羡煞了流萤星光。赦生静静的望着,终是主动开口:“不开心,为什么?”

  黛玉僵坐着,隔了一会儿才出了声,嗓音闷闷的:“没有什么。”

  赦生想到白日她以心音所托之事:“私放印子钱之人,不日必还你真相。”

  “也不是,”顿了顿,黛玉轻声解释道,“不止是为这一遭……”

  “可你心情差。”赦生说。

  背对着他,黛玉打量着自己的屋子,画屏,罗帐,湘帘,幽窗,无一不雅致,无一不精巧,可看在眼里,没来由的就只剩下了难捱的煎熬。她慢慢的捂住心口,眉宇间尽是怔忪:“我不知道,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赦生愕然。

  女儿心,海底针,自古至今,如何猜透女儿家的心思从来都是令无数男儿想破脑袋也不得其解的难题。何况赦生虽血脉尊贵,但魔人务实,自小风里来雨里去的□□练惯了,神经粗犷堪比钢筋铁柱,纵使知觉敏锐无比,于眼下的黛玉,也完全摸不透她那颗七窍玲珑的心在想什么。

  可他感觉得到黛玉心里抑郁难释的痛苦,并非刀剑加身的凌厉,却仿如针刺,一下,又一下,绵绵密密,无绝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烽火狼烟:女盆友忽然抑郁,该怎么办,在线等!

  ☆、刘姥姥

  再深重的心事,一旦说出,即使依旧未解,总归是轻松了好些。黛玉一觉睡醒时,便将昨日的愁闷抛却了许多。正自梳妆,贾母那里使了琥珀过来:“林姑娘,老太太吩咐,今儿早饭就在园子里吃,过会子她就和太太她们过来,不必特特过去请安了。”

  黛玉颔首,对镜端详了几眼,将南珠小簪若隐若现的插在一朵珠花之侧:“劳你四下里都要跑一遍说到,可是辛苦了。”

  琥珀嗐了一声:“可不是么。”大观园既名大观,自然不小,要赶在各位爷们奶奶姑娘出发去贾母处请安前把各处通知个遍,想不辛苦都难,“老太太一年里也难有这么几回兴致,跑跑腿也是应该。”

  黛玉凝眸。贾母此番的开怀,名目是给湘云还席,却有九分是为了带那刘姥姥见识见识簪缨世家的排场,纵使是荣华已极,锦衣夜行也总是无味,总要在旁有几个鼓吹艳羡之人方才快意,此乃人之常情,可细想起来也是无趣得很。

  她不欲多想,便向琥珀道:“我也不耽搁你了,你去吧,改天来我这里坐坐。”琥珀笑了一下,忙忙的退下。黛玉望着她掀帘子出了门才回过眼,春纤捧了一盘菊花上来,花色清艳,是清晨新鲜摘下来的折枝,专供府中女眷插鬓之用。黛玉自择了小小的一朵浅碧色的簪上,余下的任她们分了玩。梳洗罢,倚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竹影出了会儿神,便听回报“老太太她们来了”。

  湘帘打起,鸳鸯搀着贾母当先,王夫人次之,李纨、凤姐与三春带着许多丫头在后,因潇湘馆屋子小,只主子和几个得脸面的大丫头进了来,个中却夹杂着一名老妇,虽穿着尚算不落体统,可满头花里胡哨的戴的尽是花,缩手缩脚的样子,便如凤凰队里混进来的一只秃毛鸡一般,颇不成样子。潇湘馆的人见了,心中各自思量:“这便是刘姥姥了。花儿怎么能这么戴呢?必是哪个促狭的捉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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