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遥摘下鬓间的金簪，挑拨着香炉里的香粉，她放眼看了看帘下端着衣饰的女使，朝折柳道:“你替本宫挑吧，你眼光好。”
折柳挑了几件样式新颖的留下，随后打点了银子送走了女使，她端着托盘呈到宁遥面前，轻声道:“宫里来消息，陛下允了燕王入宫祭奠常贵妃。”
“他被贬庶人，早不是燕王。”宁遥的笑意在唇边凝住，她将金簪插回鬓间，捻帕擦了擦手，“终究父子一场，情理之中。”
“听说是陛下新封的女官开口促合的。”折柳多提了一句，“刚封了尚宫，贴身伺候呢。”
宁遥冷笑几声，“王氏不中用，宁齐就培养新人侍奉，也是有心了。”
“王昭仪已经人老珠黄，怎比的上那女官年轻貌美呢？”
宁遥捻着一串红珊瑚手钏，慢条斯理道:“宁齐害我母妃胞弟，此仇不共戴天，在皇宫这龙潭虎穴里，死太容易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她微微闭眼，嗅着炉中清香，朦胧悠远的烟雾里却是一双凛冽冰冷的眼眸。
“殿下打算怎么办？”
“擒贼先擒王，宁齐敢害我母妃，我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宁遥字字如锋刃，锋利尖锐，“宁齐不是要献上美人么，本宫就帮他一把。”
宁遥入宫请安，方到承明殿便见月泠端着茶水从里面走出来，宁遥抬眼打量着眼前女子，虽称不上是绝色，但胜在年轻貌美，清秀可人，娇嫩的像枝头初绽的夹竹桃。月泠恭谨地上前请安，宁遥请她伊立，亲昵地笑了笑。
“早闻父皇新封了位伶俐女官，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聪明样儿。”
月泠收敛神色，只顾低头回话:“殿下谬赞，月泠粗笨，陛下不嫌弃而已。”
“赵给使年纪大了，伺候难免不够周到，月尚宫能替本宫照顾好父皇，本宫也该谢你才是。”宁遥脸上笑盈盈地，眼眸里却已锋芒毕露，“自我母妃过世，本宫亦伤心不已，不便在父皇面前多走动，还请月尚宫替本宫多多周全才是。”
月泠有些疑惑，也不再多问，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宁遥点头目送，旋过身时脸色已复冷色，搭着折柳的手臂跨入殿门，她低下头小声吩咐道:“你派人多盯着这个月泠，她不是省油的灯。”
承明殿里静悄悄的，赵渊正带着宫人轻手轻脚地打扰大殿。宁世征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书卷，听得宁遥请安，不觉回头道:“遥儿来了，快起来吧。”
宁遥缓缓起身，挪步走到宁世征身后，她思忖片刻才开口道:“父皇还惦念遥儿么....”
“你这是什么话？”宁世征回头看她一眼，无奈和叹息无声蔓延，他牵过宁遥的手，握在掌心里，“你是朕的女儿，朕怎么可能不惦念你？”
“母妃怀了弟弟，父皇才时时来探望儿臣，眷顾儿臣，如今母妃留不住弟弟，还丢了性命，就算惹父皇伤心厌恶，也是理所当然的。”宁遥略带哭腔嗫喏，抿着嘴儿可怜巴巴的模样。
“傻话，朕最是心疼你了。”宁世征抬手抹了抹宁遥脸颊上的眼泪，深深叹了叹，“朕不会迁怒你，只会更加心疼你，好孩子呐，你年轻轻没了母妃，也是可怜见儿。”
宁遥吸了吸鼻子，靠在宁世征的肩膀上，“儿臣只有父皇了...”她含了淡淡的凄意，垂头绞弄着帕子。
“你虽开府别住，但若想回宫住回来就是了。”宁世征心疼地抚了抚宁遥肩头，“朕允你可自由入宫，时时来陪陪朕也好呐。”
宁遥欠身谢恩，宁世征留了她一回便乏了。宁遥慢慢往殿门上走，便见宁齐从夹道走来，宁遥依然按着规矩，侧身请安。
“王兄安好。”
宁齐见了她只是点点头，道:“有些时日不见王妹，气色好些了。”
宁遥道:“王兄也比以前更意气风发了。”
“还是老样子，只是近来公务繁忙，脸色不好了。”宁齐摸了摸脸，笑道。
宁遥听出他在炫耀自己得宠，也不管他，只道:“是了，如今有六王兄和七王兄做父皇左膀右臂，日后定是国之栋梁了，妹妹还得仪仗王兄呢。”
宁齐得意笑笑，“好说。”
“父皇刚歇下，想来王兄现下是见不到父皇了。”宁遥便笑道，“臣妹告退。”
宁遥方走远了些，折柳回头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他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面孔，还真能藏的住尾巴，手上沾染这么多人命，也不怕梦魇的。”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来日方长，急什么。”
是日，早晨下起淅沥小雨，薄薄水汽在红墙内升腾，皇城笼在一层湿润的雾气中。宁遥拿起金簪子拨弄着红烛里的烛芯，看着窗外雨水连绵，心情也不甚爽快。
宁遥心下烦闷，冷着脸望火星迸溅，随而闻见折柳打帘走来，她也并未抬头，只问道: “外面什么声音？”
“楚王殿下回朝了。”折柳道。
宁遥垂下脸点点头，沉吟半晌后又道:“宁弈没有除掉赫连铮，父皇肯定很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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