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遥夏,跟记忆里那个以泪洗面的女人几乎重叠,刺眼到令人狂躁。
有时候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他也会靠在窗边,放空思绪仰望星空。脑子里每每徘徊的,既不是那个男人,也不是遥夏,而是那个穿着一身早已洗得发白的衬衫和褪色的牛仔裤、失去营养而双颊凹陷的脸上永远扬起笑容为他做早餐的女人,在晨光的衬托下,极尽美好。
风中似乎还隐隐传来那个柔和的嗓音,叫着“小城……”“小城……”
为爱而卑微,怯懦,却又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坚强。
也正因如此,她彻底坏掉的那瞬间成了他永远忘不掉的记忆。
只因为一个无聊的“爱”。
他知道,自己从骨子里就坏了,所以他爱遥夏的形式才会那么扭曲。
但那又怎样?
他已经为此付出代价。
――可他就是死也不会允许自己犯下跟那个男人同样的错误!
“遥夏,你知道我接下来这句话的意思:去找麟大人。”
思绪正从脑中逐渐分离,眩晕感向他席卷而来,七星护城立刻意识到自己即将消失。
回应他的却是遥夏沉默的脑旋。
……已经听不进去了吗。
七星护城一口牙几乎咬碎。
“……Bu。”
突然出现的那句沙哑而短促的声音,引得他一愣。
已经涣散的视野里,朦胧的映着遥夏纤细的身影。她用力的擤着鼻涕,泪水沾着睫毛,整张脸哭得乱七八糟,瓮声瓮气地反驳道:“都说了……才不便宜你。”
……这个白痴。
想要试图摆脱那个人印刻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反而处处受那个人的影响吗?
偏偏刚才还露出一副心愿已了、了无牵挂的表情。
――她完全无法释怀。
“七星护城,你就是个宇宙级别的大傻逼。”遥夏揉了揉通红的鼻头,骂起人来脑子一下子清醒许多:“是,我现在是挺难受的,路上看到猫猫狗狗死了我都会难过一下,更何况你。”
“所以呢?我就必须得为你寻死腻活了?我呸!”遥夏越想越气,嘴巴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臭骂:“你可真自恋!我难过是不假,但并不全是因为你。我是不知道这几年你怎么窥探我的情况,但我对你的了解加起来也就不超过十几天。你以为我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哦?!”
“――话说你真的很重视我那你就直接到我面前说啊!你这个性格扭曲的变态!”
遥夏气得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红肿的眼角因为激动的情绪又溢出些许泪水。
!!
突然间,一直萦绕在七星护城内心久久不散,哪怕直到刚才也始终空了一块的地方,突然被遥夏的这句话填补了。他勾起嘴角,却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因为他的胸口非常地疼。
――他一直是不满足的。
虽然自己从未奢求过别人的爱,但他一直渴望能像常人一样去爱人。
可惜,他早已陷入魔怔,这样的结局已是必然。
“遥夏,别忘记我。”
压抑的语调出卖了他故作轻佻的笑容。
“……不要让人重复第三遍啊。我都说了,才不便宜你。”遥夏别开脸,语气闷闷的。
听到这句话,七星护城眯着眼笑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一阵狂风突然从四面八方袭向她,刮得遥夏根本睁不开眼,她不得不用手挡住脸,披散的头发胡乱打在手臂上。待再度睁开双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遥夏双唇动了动,最终沉默的掏出裙子口袋的粉色贝壳,指腹轻轻抚过上面的纹路。
她咬住下唇,表情似哭非哭地轻轻喃道:“好歹说声再见啊……笨蛋。”
头顶传来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轻微声响,一丝微风吹过她的发梢粘在唇上。
……没有时间继续伤感了,她还有不得不做的事。
抹去眼角的泪珠,遥夏看了眼爱花沉睡的方向,毫不犹豫的朝她游去。
也许是为了对抗那一瞬间冷漠的自己?遥夏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
将手中的贝壳轻放在爱花红润的双唇上,遥夏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海神大人,这个孩子并不属于这里,她还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愿望是什么。让我替她分担一半的代价吧,直到我们各自想起来最珍视的人。”
遥夏捧着爱花糯软的脸颊,靠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爱花,我知道你可以听见的。”
强烈的许愿吧。
强烈到连海神都为你而实现的愿望。
――爱花!
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缠绕在爱花身上的丝线如烟花一样瞬间绽放开。
脚下大地剧烈的摇晃打破了这平静的空间,空气都仿佛在震动,鼓噪得她耳膜疼痛。也正在此时,之前消失不见的细沙一下涌现出来将她团团包裹,将周围的噪音隔绝开来。
但即使有细沙的保护,遥夏还是感觉出这片空间愈演愈烈的晃动,她知道这里马上就会变得危险,只得抱紧了失神的爱花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避免两人因乱流而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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