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保证, 五六待在江南的这几个月里，一定把林如海府里的姨娘们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是！”五六的确不愧是夏德全的徒子徒孙, 一听到要谈八挂，当下精神一振，连忙上前一步，当真把陈姨娘的底全给掀了开来。
“陈姨娘，说是良家女，但其实江南二等陈姓盐商的外室女, 其母黄氏曾为江南书寓里的名妓, 后被陈盐商赎身, 养在黄花胡同之中，除了陈姨娘之外，还给陈盐商生了一子，原本也被养在外头。”
一听到‘原本’两字, 贾瑚就知道还有戏，眉眼微挑，“说下去！”
“陈盐商子女众多，也没把个外室女当回事，这陈姨娘前几年确实没怎么跟陈家联络，也不过就是偶尔见见母亲弟弟，不过……”五六顿了顿，续道：“这三个月来，陈家没少跟陈姨娘连络，听说就连陈姨娘的母亲、弟弟也已经被接回陈家。”
五六不过是陈述事实，不过陈盐商不缺子女，一个外室和外室子，都养在外头这么多年了，突然被接了回去，其中要是没鬼才怪。
陈姨娘脸色微变，但林如海和贾敏半点讶异之色都没有，显然是早知道陈姨娘的身份了。
事实上，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陈姨娘怕是早被打发掉了。
自林如海揭发盐商之事后，他们便打发掉了大半盐商送来的美姬，原本也是想把陈姨娘给打发掉的，不过没想到就恰好诊出了陈姨娘有孕之事，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林如海夫妇商量一番，便暂且容下了她，只是没想到陈姨娘越来越过份，竟拿着肚子里的孩子作妖。
陈姨娘脸色乎青乎白，最后低声泣道：“妾身即已经入林府，便是老爷的人了，妾身肚子里又有老爷的骨肉，这娘家之事与妾身何干呢？”
那怕娘家犯了罪，也罪不及出嫁女啊。
她顿了顿，仰头望向林如海，这眼眸间盈盈秋水，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她温婉道：“妾身自知自己身份低微，比不得太太，可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老爷的骨肉啊，老爷可不能不管啊。”
贾瑚微微冷笑，要不是陈姨娘反应慢了点，方才那一瞬间作贼心虚的表情被他们捉到，说不定大伙还真信了她的鬼话，不过现下都晚了。
贾瑚一双冷漠的眼神直接望向陈姨娘，“我且问你，你说我四姑姑在糕点里下了毒，是在什么糕点里下毒？”
虽是被贾瑚气势所赫，但陈姨娘大着胆子回道：“桂……桂花糕！”
一提到这事，她像是有了底气一般，连忙指着桌子上的糕点道：“就是桌子上那一碟。”
她既然是来告贾敏的状，自然把证据也带上了，林家密方做的桂花糕，还带着香气，可不是外头随便买的桂花糕能比的。
贾瑚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微笑了。
桂花糕的做法百百种，各家有着各家不传的密方，大部份的人家的桂花糕都是用着糯米粉所做的，但林家的桂花糕不同于旁家，用的则是鱼胶与绿豆粉，是以色泽透明，端是晶莹剔透，夺人目光。
另外还有一点……
“就我所知，这林府的桂花糕里因为用着绿豆粉所做，绿豆性凉，向来不许孕妇多吃，这厨上怎么会上了桂花糕？”
他本来也不知道这事，还是有一次拜访贾敏时，那时贾敏才刚怀了黛玉，贾敏头一次怀胎，当真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不过，不只是林如海时时抱了本医书不放手，就连林府的厨娘也被迫学了一大堆食材相克之学，可比他们贾府家学里的女学生还惨。
他也是到了那时，这才知道林府做的桂花糕里因为用了不少绿豆粉，因着绿豆性寒，是以孕中不能食用。
“还不是……”
陈姨娘才想泼脏水到贾敏身上，贾敏便直接喝斥了，“陈姨娘，你的院子可是早在二个月前便设了小厨房。”
贾敏顿了顿又道：“像绿豆粉这种玩意，我记得是不许送到你小厨房里的。”
那怕再不喜欢陈姨娘，贾敏在明面上绝对是做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不只是绿豆，薏仁、山楂、蟹、虾，所有孕妇不宜的食物一律不许进小厨房里，至于这般一划拉之后，还剩下多少东西能吃……
贾敏表示，关我屁事。
贾敏冷声道：“我倒想问问了，陈姨娘手上这一份桂花糕是从何而来的？”
都不许进绿豆粉了，陈姨娘的小厨房里的厨娘又怎么能在没材料的情况下，做出不含绿豆粉的透明桂花糕？
陈姨娘像是被掐了脖子一般停顿了许久，最后才嚅嚅道：“我让人从大厨房里拿的。”
事实上是抢的。
她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太太虽是让她立了小厨房，但好些食材不许进来，她每日就吃那些无滋无味的东西，早就受不了了，这不就让人去大厨房里抢了一份桂花糕过来。
况且……她爹一直催着她尽快下手，这桂花糕透明晶莹，也好看出被下了药。
贾瑚冷笑道：“如此说来，这桂花糕本就不是给你备的，说不得原本想下毒的对像也不是你。”
有些事情经不得推敲，一推敲全都是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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