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不会拂逆他的意思,任由他不通禀入内;郗超夫妻不会戒备自己的侄儿兼嗣子,郗彻也自认亲密,见门口无人值守,他理所当然过来请安。
如今郗彻满心惊慌,深恨自己腿长,没事儿跑来大伯院子干什么,嫌命长吗?他恨不得自己从没听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没听懂伯父的抱负和无奈,不懂什么壮志未酬。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谋逆!
伯父跟着桓大司马谋逆!
天啊,地啊!这可是株连家族的大罪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郗彻慌忙冲出院子,在花园跌了几跤才跑回自己的房间。
怎么办?怎么办?他听到这么要命的话,大伯会怎么对他?会不会杀了他?
咚咚——
冷颤!郗彻正脑补自己吓自己,突然门外出来敲门声,这另类的心想事成,简直要吓破他的胆。闪电划过夜空,房外雨滴已经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谁?”郗彻抱紧茶壶,色厉内荏呵问。
“为父。还不快开门。”
吁,不是伯父,不是来杀我灭口的。不对,我怎么能这样想伯父,就算他发现我,也不会严重到要杀我啊。我真是自己吓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郗彻抚着胸口顺气,气喘如牛。
“耽搁什么,快开门。”门外,郗融不耐烦道。
郗彻放下茶壶,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忘了点灯。郗彻把灯火点亮了,这才去给父亲开门。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郗彻一边行礼,一边把父亲让进屋。
“还不是你。听下人说,你在花园里跌跤了,回来不曾沐浴换洗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人如何喊都不出来。多大的人来,再过几年,就要出仕了,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
啊?有人唤他吗?他没听到啊!不对,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明明自己刚到房间,只坐了片刻,怎么连父亲都惊动了。
郗彻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刚回房间,还是神思不属呆了许久都不知道,回头看刚刚坐过的地方,雨水晕染开一大片,这是他只坐一会儿就能染成这样吗?
“阿彻!”
郗彻突然被一声大喊叫回神,打了个冷颤回过头,就见着父亲严肃的神色。
“父,阿父。”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遇到什么了?”郗融严肃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郗彻连连摆手,又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没有说服力,随意找个借口:“在花园摔懵了,对,摔懵了。”
“说!”郗融一拍桌子,郗彻随着桌子一抖。自家儿子自己清楚,若非大事,不会让他吓得这样,惊慌失措!郗融在兄弟中不显,在儿子面前却很有父亲的威严。
郗彻本就心神慌乱,如今被父亲逼问,更是守不住秘密。
郗彻冲到门外,对守在门边的仆役道:“父亲有话和我说,你们都站得远些,守着回廊口,有人过来立刻禀告。不管谁来都要禀告,祖父、阿母、阿弟、小妹……无论是谁,记住了吗?”
吩咐完仆役,郗彻又把父亲拉到屏风后面,离门窗更远,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到。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伯父说,他曾跟随桓大司马谋逆。”
“什么?”
“嘘!嘘!”郗彻一把捂住他爹的嘴,“轻声!轻声!”
素日克己复礼的郗融都忘了礼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怎么可能?大兄可是朝廷重臣,深受皇恩啊!……怪不得,怪不得桓大司马一死,大兄立刻辞官,我还以为是因为守孝。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明明大兄辞官在前,阿母病逝在后。”
郗融拍着大腿自言自语,他现在也一片混乱。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把老爹说懵了,郗彻莫名淡定下来。这种大事一个人背负太难,现在父亲知道了,自然是父亲挑担子,与他无关了。
此时,郗彻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分不清汗水雨水,下摆也在滴水。
“你去哪儿?”郗融一把抓住转身的郗彻。
“换,换衣服啊。”郗彻结巴。
“不,你告诉我,你听到多少,一字不漏告诉我!”郗融紧紧抓着儿子,痛得郗彻咧嘴。“还不快说!”
“我说,我说。”郗彻不讲究缩到地上,把自己如何去请安发现无人值守,站在门边听说了多少,一一复述。
“这件事谁也不能说,明白吗?”郗融紧紧盯着儿子,生怕他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父亲放心,儿明白的。附逆是大罪,说出去,咱们郗家都要遭殃。桓大司马操纵废立,逼迫先帝赐九锡。生死操纵他人之手,这才使得先帝忧愤而亡。如今在位的可是先帝亲子,和前些年过继来的不一样,儿子懂的。”
“不,你不明白,是谁都不能说。祖父不能说,你母亲也不能说,你的弟妹们、同窗好友,谁都不行!”
“母亲口风不严,弟弟妹妹们年纪小,我明白,可为什么不告诉祖父。祖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若是早日知道,也早日把这事儿圆过去,消了咱们家的隐患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