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不好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开始任性起来了，“乖一点才是好妹妹吧。我乖一点，你不开心吗？”
卡塔库栗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是没有。对于这种表面上修的是无情道的冷面帅哥，实际上却是一个心大过四海的笨蛋来说，理解女孩子的细腻心思，去体察小妹妹言不由衷的话语里的真意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所以他停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以他的直男脑回可能算是人生极限了的安慰之词。
“你做自己的话，我会更开心的。”他又拍了拍我的头，语气是真的很无奈了，“……听话。”
“……”
太过笨拙，太过平常。一点也不像未来会身价十亿的大海贼，反而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关爱妹妹的哥哥。
普通得让我都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哥哥使小性子、说一些为难人的话、提一些会让他眉头皱起来的要求……这样不怎么美好的妹妹。
“哥哥是笨蛋。”
我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停了好大一会儿，才稍稍提高了声音。
“卡塔库栗哥哥是大笨蛋！”
“………………”
卡塔库栗沉默着，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又好像是无奈般地摇头微笑起来。因为他用围巾挡住了下半张脸，所以我看不清他到底露出了什么表情。
大概是，为妹妹的小任性感觉到头痛，又因为她的坦率而感到欣慰的表情吧。
“我的本性可是很坏的哦。”我鼓起脸颊，有些不高兴，又有些别扭地说道，“我……我才不管卡塔库栗哥哥想象里的我是什么样的，反正真正的我可坏了。听到没有，我超坏的……又任性，又自私，又冲动，而且一点也听不进别人的话……让我做自己，那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能讨厌我哦？不管……不管我有多坏你都不能生我的气，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许不管我，不许骂我，不许讨厌我……你笑什么啊！我是认真说的！讨厌！反、反正我都这么警告过你了！是你要我做自己的！那你绝对不可以讨厌我！我再坏再讨厌都不行！”
就算隔着厚厚的围巾，我也能看到卡塔库栗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他一定是在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特别难为情。难为情到……我都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了。
这个笨蛋到底在笑什么啊。他知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对，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打开了一个什么匣子啊。
我当然很坏，比他想的要坏一百倍……不，可能一百倍都不止了吧。就算抛掉那个最糟糕的目的，最卑劣的开始，最可恶的前提……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
任性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私的不顾及他人的想法。冲动的几乎是只凭借着一腔冲动去做事。自顾自的下决定，从来不问别人要不要想不想，从来不告诉任何人我到底要做什么。也完全不去管这么做了以后的后果。
我很虚伪，虚伪地扮演出会讨人喜欢的样子，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明明就这么糟糕了。我明明就告诉过你了。
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的我，去做真正的自己呢？
乖一点不好吗？温顺又讨人喜欢的妹妹不好吗？就当我是那样的人，你也会比较轻松吧？
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有多麻烦，你还是要让我用最麻烦的真实，去面对你呢？
为什么我都这么讨厌了，你却还是不会讨厌……也不会抛弃这样的我呢，哥哥？
“好。”
我听到卡塔库栗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样的平静，那样的坚定。
“不要怕，罗莎。”他说，“我答应你。”
我感到，一阵莫大的眩晕袭击了我。
就像是坠入了深深的海中，宽阔的，无垠的，黑暗的，冰冷的，却也令人安心的深海。
我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那我要看到卡塔库栗哥哥的脸。”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我看不到哥哥的表情，这样不公平，以后只有我和哥哥的时候，我都要看着哥哥的脸说话。”
这是非常任性的要求，我知道的。
卡塔库栗从来不让别人看他的脸。因为他的脸就像宽咽鱼一样奇怪。生着尖锐的獠牙，从嘴巴里支出来，合着嘴巴两边的缝合线，就像雨果的《笑面人》的男主角一样，是看着就会让人发笑的脸。
他用围巾挡住了下半张脸，但我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多过分。
但是……
都是他的错。
我想。
都是这个人的错。
都是他让我变得……这么任性了。如果他不能好好负起责任来，我绝对不原谅他，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反正都是他要我做自己的，真正的我就是这么糟糕又任性，喜欢戳人伤口的家伙。是他自己非要看的，全都是他的错。我明明都给过他拒绝的机会了，我都向他确认好几次了。
……我明明，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个样子的。
卡塔库栗沉默了片刻，无言地拉下了围巾，让那古怪的下半张脸完全暴露在了我面前。
“这样吗？”他的语气依然是平稳的，只是有一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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