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低着头，嘴角轻扬，但有时候对属下，一点点信任就够了啊。他实在是太怀念了，那种锐意新政群臣肃然的日子，只要抬抬头，就能看见那三十四年一如既往的信任眼神。
“你瞧吕不韦最近如何？”嬴政翻着案卷，状似不经意道。
李斯一怔，然后道:“吕相近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是啊，他怎么能安定得下心来……”嬴政低喃一句，同时心中也有些刺痛。
他年少早慧，承蒙吕不韦教导过一段时日，有一日吕不韦问他，“一户人家有二子，按理该将家业交给长子，但长子自小在外，有人想让幼子继承家业，该怎么办？”
他如何不知那长子指得就是自己？见吕不韦似笑非笑仿佛狐狸一样的表情，心知他是将宝压在了自己身上，当即道:“毁名杀身绝嗣，三择其一可胜。”
那时吕不韦只道:“先毀名，后绝嗣，再杀身，那人身份不凡，徐徐图之方为上道。”
亲手毁了一个儿子，更可能是万世霸业，他岂能安定得下来？绝嗣，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重的酷刑。
连他心里也……
后悔么？也许，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没有女人能为他生下子嗣，那就没有流着他和别人各自一半血的孩子存在，他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都是他的。苍白的肌肤下面，细弱的血管里流淌的每一滴血液，会怦怦跳动的心脏，呼出甜蜜气息的肺叶，经常装着鲜鱼羹的胃袋……全是他的！
他恨不得去寻把刀将那个少年开膛破肚，把所有的一切都塞进自己身体里面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李蛟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往被子里掖了掖，两颗愈发莹润的石蛋在他的肚子上并头靠着，莫名显出几分乖巧来，也许是错觉，一道微弱的光芒同时闪过两颗石蛋。
负手站在李蛟的床前良久，嬴政忽然瞥了一眼大气也不敢喘的王方，然后转身，淡淡吩咐:“艾草熏重了，那盆往边上移一点……下次用轻纱做蚊帐，那个轻巧又透气。”
王方一一地应着，心里道:对，轻巧又透气，还方便您看公子。
第70章 悲哀处女座
庆朔之事虽然耸人听闻，但这世道耸人听闻的事多了，嬴政当时气愤不假，转过神，对这事的重视倒有八分是做给盖聂看的，他想收服他，而不仅仅是什么效命三年。
“那个李姑娘人在何处？”嬴政一边走一边问身后的王方。
因为找人的事是当时就吩咐下来的，王方不假思索道:“回禀王上，宫中原名李幽兰的女子有六十三个，合乎身世年纪的有四人，除了公子那里的幽姬姑娘，和前几天调来侍候大王笔墨的玉芙，还有两名留在宫里，都是伺候……”他小心地觑了一眼嬴政，“赵太后的。”
嬴政微微一怔，立时冷下了脸色。
王方咬牙，佯装无意道:“大王，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
不提小办一场，起码把人从那阴惨惨的清霜殿挪个地儿吧？他可听说太后神志都不大清楚了，扯着年纪小的宫女宦官就叫政儿，很是凄凉的模样。
他倒不是闲的没事干去同情她，而是一国太后被儿子禁在冷宫这事太……嗯，不好形容，虽然派去的人都是忠心的，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太后纵然有错在先，可事情传出去大王也免不了遭人诟病。
嬴政何尝不知道他这份心思？但要他对赵姬妥协，是万万不能的，从她说出“你居然害死你的继父和弟弟”的时候，他对赵姬的心也就死了。这世上属于他的东西很少，他也很珍惜，但就如同沾满污秽的食物，他从前会吃下去，但尝过干净美味的食物并且习惯之后，就是饿死他也不愿意再动了。
当赵姬不顾他的颜面与那个下贱男宠欢好，并且丝毫没有愧意地准备生下男宠的孩子时，她就已经不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背叛者。也许很偏激很薄情，但他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嬴政没有多言，警告地瞥了王方一眼，然后吩咐:“先寻那个玉芙和幽姬问话，李母既是给庆朔做了妾，想必也来寻过女儿，若没有，让盖聂把两人都带走，待回宫再把另外两名李幽兰也给他。”
宫人大部分是罪犯奴隶之后不假，但为了忠心，都是从两三岁起统一教养，导致很多人连自己的身世都分不清楚，若找不到线索，似乎也只能这样办了，王方低低一笑。这盖聂也真好福气，不提八面玲珑的幽姬姑娘，就是玉芙，那姿容那身段那性子……哎哟哟，要不是大王的窍都开到公子身上去了，那姑娘九成九能得幸。
李蛟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幽姬眼眶下好大一片乌青，没睡好的样子，心中理解，沉冤了十九年的家人终于得雪，心情肯定会很激动，他转了一下眼珠，等洗漱完，就道:“昨天那个盖聂真是神勇无双，幽姬，你去找他过来，我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呢！”
说完他为自己点了个赞，太伟大了李蛟！为了幽姬妹子的幸福，你毅然决然引狼入室！
哦！哥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喵！
果然幽姬妹子俏脸一红，轻应了一声，那眼神分明是欢喜的。
李蛟一瞬间觉得自己粘上了白头发白胡子，手里拿着根红线正要系，而幽姬妹子则是顶着一双爱心眼，欢快地奔着盖聂的锅里去了。
好，好吧，只要幽姬喜欢，顶多他豁了脸皮不要，替她看住盖聂，绝不让他有纳妾或者搞基的苗头出现！尤其是搞基！尼玛昨夜夜阑人静孤男寡男这货到底跟我家始皇大大都谈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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