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三十七分二十三秒。
藤丸立香笔直的躺在四个拼成一排的椅子上, 四肢垂向地面，目光虚无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这是他们临阵磨枪三个小时之后的场景。
直到安徒生走过来站到她身边，说道：“咒腕好像有事要找您。”的时候，立香才勉强撑着自己终于找回了存在意义的脊椎站起身来, 揉着脖子走到没有人的走廊, 抬头看哈桑灵活的顺着墙壁上的凸起部分像是壁虎一样飞快的爬下来最后一个翻身半蹲在地上。
“怎么了？”立香伸出一只手把每天无法出现在人前、只能勤勤恳恳做后期的英灵从地上拉起来, “看我们彩排会不会很无聊？其实你不在这里守着、有时间去外边逛逛也没关系。”
“真的吗？”咒腕哈桑反问道。英灵的骨质面具紧紧的缝合在皮肤上, 白瓷色棱角分明的纹理使得他平时就算是面无表情也看上去像是在眯着眼睛微笑一样，有种不合时宜的滑稽和亲切。但是当他用漆黑的斗篷将自己包裹起来、俯下身绷紧肌肉的时候，面孔便深藏在阴影当中, 就连脸上那张似乎微微翘起的嘴角也平添了几分煞气。
“第三排第4列, 第十五排第23列, 第五十排偏右位置。再往后也许还有人, 但是他们现在看不见位于前排的您, 行动很保守也很专业, 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并不明显。这会儿就算是我也无法完整的分辨出混乱的人群中究竟有谁不怀好意。”
立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来者不善？你能确定是冲着我的吗？”
可是在超级英雄没掉马之前, 藤丸立香身为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会树立这么大排场的敌人？
“前排几位客人的眼睛一直没从您身上离开过, Master。”英灵低声说道，“是我的同行——我熟悉那种视线表情和行为方式。就算现在时代变了、科技发展, 但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一代一代传承永远不会消失褪去的。”
他转过头问其他几人：“你们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没有。”莎士比亚右手抓紧了那本从不离身的书籍, “我们一直呆在Master身边, 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哈桑道：“恐怕并非一时冲动的业余人士。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Master，您能联系上迦勒底吗？”
“我在！”达芬奇亲在他话音刚落时就浮现在空气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和光明正大的英灵间的战斗不一样。立香，哈桑说得对, 他们选这个时机很可能是看准了你身边战斗力不足的情况——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要登台了！到时候魅影必须和你一起出现在舞台上，安徒生和莎士比亚缺乏战斗力，而你在明敌人在暗……只有先下手为强！”
“但是来不及。”安徒生道，“我们根本无法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所有敌人，更何况只有他们准备出手的时候才最好分辨。现在后台已经开始让Master去换衣服等待上场了！”
“那就一边登台演出一边动手！”达芬奇果断的说道，“我会在迦勒底监视场上所有有明显异动的人……但是我们到时为防止暴露只能联系到立香一个人，御主你在舞台上有需要说台词的场合吗？”
“呃，没有？”
“那就把麦克风拆掉。咒腕在台下能听清你在说什么，报给他位置，在敌人开枪下手前干掉他们！”
*
立香绷直了身体站在舞台上鞠了一躬。
灯光亮的有些刺眼，就算尽力向下看也只能看到前几排的观众模糊的脸。她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传说中想要趁机作乱的杀手刺客，只看见罗曼医生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上，一头浅橘色的乱蓬蓬的头发分外显眼，还举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相机来回挥动半天。
她尝试着对他笑了一下，但是不确定罗曼能不能看清楚。
音乐开始隐隐约约的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之上，立香往舞台中央走了两步。沉重而繁复的欧洲复古风格的长裙垂到地面上，使得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像是蹚在泥浆里面。她不太明显的踉跄了一下，魅影伸出一只手自然地搀扶住她的胳膊。
莎士比亚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帷幕后面，嘶声吼道：“Master——不许在表演的时候翻白眼！”
立香勉强克制住自己因为多余的服饰而变成颜艺的表情，让五官维持在一个乍一看很美好、但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僵硬之处的微笑上。舞台被惟妙惟肖的装饰成魅影隐居时居住的巴黎歌剧院的地下室，温暖明亮的烛光闪烁照耀着本该阴暗潮湿的居所，魅影一步步缓慢的走下台阶——他脸上还带着那个染血的绷带。
“Master。”英灵似乎是从喉咙里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在音乐声里几不可闻。有那么一瞬间立香几乎以为这位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歌声与鲜血、痛苦和欢愉中的英灵有了瞬间的清醒，但是对方混沌的眼神里仍旧是熟悉的疯狂和憧憬，暗红的眼眸中倒映着立香清澈的影子。第二次，男人清晰而低沉的叫道：“克里斯蒂娜。”
立香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本来也是全程都没有台词的。
“克里斯蒂娜！”毁去面容的怪物又迫切的呼唤了一声。他快走几步急不可耐一般的拉起立香的手，带她看着这个埋藏在地下的崭新世界，像个孩子一样顺着音乐毫无滞涩的哼唱起那首耳熟能详的音乐。或许对于观众来说这只是个传说，是杜撰、是口口相传的改写、是精雕细琢的艺术，但是英灵感觉不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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