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会来吗？
即便出门前坚信着这一次会有所改变，但或许是触景生情，齐木未来的心中倏然又芽生出几分不确定的情绪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脚下高跟鞋轻轻磨了磨平坦的地砖。
齐木未来握着手里的手机转过身来，眼中却忽然出现了一对黑色的帆布鞋。
她抬起头，便看见爆豪胜己无声地站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微微低头看着她，猩红的眼眸中翻滚着一种情绪。
一种让她只看了一眼，便心生疼痛的情绪。
***
浅野中央公园地铁站前，广场中央的方尖碑旁，柔和的黄色灯光下，两人相对而立，半晌都没有出声。
过了半晌，粉发少女捏着手机的手收紧了几分，轻声开口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我背后的？”她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看向手里的手机，“距离约定的时间明明还有……十几分钟。”
心中无端升起的几分、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让她不敢去看爆豪胜己此刻的表情。她听见他用沙哑的嗓音低声说：“我今天提前做完工作，提早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里。刚才你一出地铁口，我就看到了你。”
齐木未来心中一跳，这才抬头去仔细打量爆豪胜己——他的眼白爬满了细细的红色血丝，眼睑下方有浅淡的疲惫痕迹，紧抿的双唇也干燥起皮。
眼睛骤然有些酸胀，齐木未来快速地眨了眨眼，强行压制住想要哭的冲动。
“你看到这个地点的时候，应该已经明白了吧。那些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她轻声说，“我想听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现在还一直瞒着我？”
爆豪胜己的喉咙愈发干涩。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嘶哑地说：“和你通信的时候，我的确还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因为一些巧合得知了你就是Myriad本人的事情，也看到了你的资料和照片。”
“嗯。”齐木未来微微点了点头。
“我看到的资料，显示你会在90年前的9月12日在家中无故失踪，之后被认定法律上的死亡。”爆豪胜己的呼吸重了些，“所以我那天才故意把你约出来——就算我知道我没办法赴约。”
齐木未来猛地抬起头，惊愕使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你知道？”她讶然问，“对于我来说，那些还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但当时我可是在你之后的90年生活，我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爆豪胜己低声说。
齐木未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过了好一阵，她才低下头，闷闷说道：“那天，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后来就回家了。之后，我在家里遭到了袭击，差点被闯入家中的小偷杀死……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楠雄是超能力者——和你们的‘个性’不一样——他用超能力将那个小偷送进了监狱，又抹消掉了所有痕迹。之后，他出于某种原因，把我送到了95年后，之后我才……真真正正地遇见了你。”
爆豪胜己屏住了呼吸。他听见齐木未来低低说道：“那个小偷在我家附近踩过点，知道家里有多少人，生活规律分别都是怎么样的。那天他是看着所有人都离开，才闯进去的。”
夜风从开阔的广场上吹过，爆豪胜己浅金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晃动，齐木未来的裙摆更是被风扬起。灯下，少女微微垂着头，睁大了翡翠绿色的眼睛，抬手捂住了嘴。
“楠雄那时候对我说，一切都对上了……又说他不能解决太多，以免蝴蝶效应造成世界线的紊乱……”少女指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话语，“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爆豪胜己没有看见她的失踪消息，他也不会在那天把她约出去；假如她那天没有被爆豪胜己约出去，而是正常上课，回家时就不会当场遇上小偷；如果她没有遇到小偷，就不会有齐木楠雄事后将她送到95年后、并且在原本时间线伪造出她的失踪这一操作；倘若齐木楠雄没有这么做，当初的爆豪胜己就不会看见她的失踪信息，从而产生将她从案发现场调离的想法。
一切的一切，仿佛衔尾蛇一般环环相扣地链接了起来，仅仅窥得一角时无法觉察，但一切拼凑起来之后，缓缓铺陈开来的图景，名为巧合，亦名为命运。
抬起头后，齐木未来看见了同样惊愕的爆豪胜己。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原来是这样……”
男人呼出一口浊重的气，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烦躁地抓了抓金发：“一直不敢跟你说，因为我知道当初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伤害……你那副样子，老子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齐木未来的眸光颤了颤。她一直觉得重新去挖掘这件事情，就像是撕开旧伤口，露出下面的血肉。但这一刻，缠绕在她心脏上的却不是她原以为的痛苦，反而是淡淡的温暖。
好像当初那些可怕的回忆，那种在原以为安全的家里、被冰冷湿滑的手扼紧的感觉，一下子被彻底驱散，纷纷在记忆的长河中化作齑粉。
是时候该忘记了。毕竟，那可是九十多年前的事情啊。
“我……很开心。”齐木未来轻声开了口，“知道真相之后，很开心。”
她抬起头，带着雾气的双眼注视着爆豪胜己：“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害怕这一次，依旧像上一次一样变成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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