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原本消失的人又突然出现了，与“笑脸人”相比，他们都有眼睛、嘴巴，但也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他们全部都望着天空，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接那雨水。
原本中岛敦还处于迷茫的状态，然而当他自己被那些带着难以形容的香味雨水淋到时，立刻明白为什么了。
应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全身爆发出的感受呢？
好快乐，好快乐，啊啊，幸福快乐得让人想要流泪了。
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喜悦所浸透，叫嚣着快乐，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中岛敦曾经在孤儿院，因为痛苦而悄悄落泪时，曾经幻想过，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他不再痛苦，无论在什么处境时都能开心就好了。
现在，大概就是那个幻想成真的时候。
中岛敦无法控制自己浑身的战栗，无法抑制自己变得空茫的眼神和上扬的嘴角。
他现在的感受大约是曾经所得到过的快乐乘以十倍、甚至百倍，让中岛敦不停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从哪里传来了笑声，像是从非常远的地方传来的。
然而当自己的喉咙感到灼烧般的疼痛时，中岛敦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发出的，颤抖的、压抑的笑声。
现在的中岛敦觉得哪怕是被院长暴力对待、被孤儿院的人赶出去、饿肚子流落街头都会无比快乐。
他原来也能够这么快乐吗？
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快要死了。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溢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因为眼泪的疯狂涌出，眼眶酸涩，疼痛得不得了，但即使如此也好快乐。
好快乐，好幸福，好开心…
“敦！敦！！”恍然间，空白的大脑勉强地意识到有人在喊自己。
意识不清的中岛敦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发出了压抑着笑声、模糊不清的喊声。
“太、太宰先生？”
在中岛敦那双原本漂亮无比，此时却变得黯淡起来的眼睛里，倒映出了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的身影。
太宰治和中岛敦一样，浑身都被淋湿了，但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那样，冷静地抓着中岛敦的肩膀，呼唤着他的意识。
雨水顺着太宰治的脸颊滑落，听见中岛敦颤抖的声音，面无表情的他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
第213章
『快乐』是什么？开心、幸福又是什么？
若要中岛敦回答，他便能想起曾经在孤儿院里偷吃的茶泡饭, 那一碗茶泡饭真的是相当美味, 直至今日，中岛敦都能想起当时的快乐与满足。像是甜蜜的糖果，让人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
而当这样的快乐感乘以十倍甚至百倍的时候, 身体也几乎认不得那是『快乐』了。
他的身体甚至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抽搐起来, 恍惚间觉得, 就算这样死掉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
直至有人将中岛敦从这令人绝望的『快乐』中拽出来。
“…太宰先生？”中岛敦再次喊了一遍, 这一次, 他的意识总算是恢复了大半。
带着奇异芳香的雨水依旧在不停地滴落, 顺着中岛敦白色的发丝滑落, 弄湿了脸颊, 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听上去像是在哭的声音。
站在他面前的太宰治勾了勾嘴角, 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笑。
“哟, 敦君。”太宰治笑眯眯地说：“你终于回过神来, 要不然我就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中岛敦吸了吸鼻子, 因为刚刚过于剧烈的情绪, 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他扯了扯嘴角，对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因为僵硬而有点丑的笑。
“噗嗤”一声，太宰治笑出声来，他看着中岛敦，简直像是看到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绵羊, 于是太宰治伸出手来, 拍了拍中岛敦的脸, 说：“醒醒神，我们该走了。”
“哦！好的！”中岛敦的意识还有点迷迷糊糊，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接了太宰治的话，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在临走前，他往后看了一眼。
刚刚还疯狂追逐他们的“笑脸人”在此刻都仿佛失了魂一般，伸着手愣愣地接着雨水，不停地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被所有不停大笑的“笑脸人”围绕着的中间，『笑脸小姐』却没有和其他“笑脸人”一起笑，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那张孩童涂鸦的笑脸被雨水弄得皱巴巴的，让人看着莫名有点难过。
她似乎说了什么，距离有点远了，中岛敦看不清她的口型，也听不到她想说什么。他转回头去，跟着太宰治一起跑动着。
望着前方那身穿米色大衣的背影，中岛敦心中复杂的心情也荡然无存了。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比较在意的。
刚刚那种仿佛浑身都被快乐溢满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让人的大脑都变得空白一片。中岛敦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颤抖着。
看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太宰治，中岛敦突然想起，刚刚他跳下那条粉色的河时，感受到了痛苦与悲伤，所有涌上来的负面情绪让中岛敦差点就这么沉下去。但在那之前，因为入水自杀而在河里泡了一段时间的太宰治却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那样。
而现在，和他一样被淋了雨的太宰治却半点不适都没有出现，反而还能够把中岛敦给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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