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隐迦夜看着流水,恍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多年里,明知故作的事情。
可是她又对不死川实弥挑拨她与她哥的感情感到厌烦。
他说她对于锖兔来说,微不足道呢。
“其实,我对于锖兔来说,真的算是什么呢?”她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这声音微不可查,直接被流水与虫鸣淹没。
可就算是微不可查,就算是喃喃细语,只要有心的人,总会听见的。
“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
听见的话,总要回应的。
万隐迦夜猝尔抬头。
“真好呀,小迦夜,在最后一天,我终于等到你了。”
少年的身姿掩藏在黑暗之中,没有像一般话本里写的那样,是半透明又或者莹莹发光那样,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丝毫不被时间影响的少年人。
狐狸面具上鲜红的颜料像血一样张牙舞爪,带着可怖的意味用来去除邪祟,但这些都没有办法掩盖他对于万隐迦夜来说,这是……
“啊”她的声音消失在嗓子里。
琥珀上凝聚晶莹的水珠,剔透的,温热的,汇聚成滴,悄无声息地淌下来。
万隐迦夜身上的寒气终于在这无法言语的,鼻腔酸涩中,被眼泪驱散。
“哥……哥!!!!”
鬼的鸣啸惊起一林飞鸟黑虫,她望着这人,伸出手去,伸手去够,惯性带着她的身体往前,指尖顺着一道弧线的轨迹往前,像从悬崖边深山老林里冲出去的飞鸟。
她的手像是长着翅膀。
她想触碰他。
少年人描着鲜红纹路的面具对着金发女人,随着万隐迦夜那犹如触碰太阳一样的动作,膝下直接单边跪地,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小迦夜,怎么哭了呢?”
带着面具的人说。
他的手势暖和的,他柔黑色的眼眸从面具的孔缝中露出来,微微闪着光。
“我的小迦夜,不要哭呀,哥哥在这里呢。”
万隐迦夜看见了。
她被这带着温度的触感惊得浑身一颤,手上的动作不慢直接又一下子用指甲挑开这人的红色绳子,终于露出了一张记忆中的脸。
“呀……”万隐小姐的声音颤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气音来告知对方的注意力:“这不是暖暖和和的吗?这不是真真正正活生生的人吗?”
眼中还挂着勒住,嘴上却开始弯起来,变成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锖兔哥,锖兔哥,你知道吗——”万隐迦夜攥着他的手,身为鬼的感知能力能告诉她这个人手上的所有信息。
他的骨头,他的血管,他的筋肉。
是年轻的,纤细的。
“哥,你知道他们都是混蛋,他们都说你死掉了呢!但是怎么可能呢对吧,你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他们都是骗子呢~呐,锖兔哥?”
万隐迦夜的眼睛圆圆的,能清楚地看得见里面好像藏着另一个的宙宇,她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
手上的力气却是能直接将人类的手骨直接变成不死川那样,但是眼前这个人毫无所觉。
这个名为锖兔的少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像一捧暖呼呼的热水,在这寒冷的雨夜里冒着热气。
那是能将冰冻住的血管重新融化的东西。
“呼……”少年轻轻摸摸女孩子的脑袋,“小迦夜是个坚强的女孩呢。”
他话中有话,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是碍于什么见鬼的东西没有说。
万隐迦夜隐有预感,浑身汗毛倒立,那被她刻意扬起来的可爱又或者可怜的笑容在逐渐僵硬。
万隐迦夜眼看着他还要说什么,直接伸手抱住了自己眼前这个人:
“你不会离开我的。”
她像是偷袭。
鲜红色的绸布像是蝴蝶的翅膀将这人包裹其中,也像是捕蝇草的两片捕食器,紧紧咬合。
“你知道吗,哥哥呀”,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细细的小小的:“锖兔,他们都说我不是你最最最重要的人,但是我好好反驳他们了,就算是义勇先生,也要排在小迦夜的身后对吧?”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万隐迦夜清楚地知道自己放下的位置,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求着谁放过自己。
“锖兔?呐?跟我说话,不要……不理我,不要沉默……不要……”
不是被她这样说的锖兔,而是某个,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神。
这一声声喃喃细语中,回应她的只有流水、风声或者虫鸣。
她的双手揽着他的身体,成年人和少年的身量本就有差距,让万隐迦夜有一种自己能将对方永远抓住的错觉,可是终于。
“抱歉呐,小迦夜。”
“……”
“我……已经无法再留在这里了,我是为了你而存在在这里的,但是很遗憾啊,今天是最后一天呢,不过高兴的是,我终于在最后再一次看见了小迦夜——”
“为什么道歉。”他要打破她的妄想,她就阻止他。
“因为,是哥哥没有遵守好跟小迦夜的约定……说好要好好活下去的,你跟我都是约定好,只是我先失约了。”
“失、约?”从锖兔的身后传来的声音很哑。
要是按这么说的话,万隐迦夜清楚地知道,这个始于夜中灯下的约定,那是谁都没有好好地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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