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繁复的衣裳共有十二层，大殿油灯的暖黄色灯光下，层叠的红色衣摆逶迤着映出一片眩目的红，这身衣着全部穿在身上起码要十几斤重，真要换了个身材纤细柔弱的贵族小姐，说不定要一个人站起身还要费些功夫。
川上凌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被拜访的整整齐齐的衣摆和长发被他弄的乱七八糟，他小步走到镜子前，黄铜镜模糊的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姬君？”布帘被掀起一角，门外忽然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不对，他怎么知道说话的是侍女？
川上凌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侍女捧着一件单衣急忙走到他身边焦急道：“姬君怎么起来了？”
“你叫我什么？”川上凌莫名其妙的回头问道。
“小姐！小姐行了吧。”侍女急匆匆的把他重新按到地上坐下。
“小姐一起来这一身衣服又要重新弄。”侍女也跟着川上凌跪坐下来，一边低头整理着他的衣摆一边小声说道。
“那我帮你。”川上凌不好意思看她一个人在这忙来忙去，就从一边伸出手来准备帮她一起铺展开那些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揉作一团的衣摆。
“别——”侍女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川上凌已经把手伸了过来。
“小姐……”侍女抓着他的手摆回了原位，“右边的袖子我刚刚摆好，你又弄乱了。”
“啊……抱歉。”川上凌悻悻放回了手。
看见川上凌这么听话，侍女松了一口气，细声细气的交待道：“小姐坐好就行，这些都让我来弄。”
“平时小姐都在外面祓除咒灵，一年也穿不了这身裳唐衣几次，更见不了其他家族里的年轻才俊几次，您就忍忍吧，今晚过去就好了。”
侍女一边小声叨叨他听不懂的话，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小梳子，开始给他整理那头长发。
“见谁？”川上凌更莫名其妙了。
侍女手上动作顿了顿：“下午小姐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到现在又想反悔了。”
“御三家中小姐总归要选一家的，今晚见过五条家的这位，起码半年内再也不用听家主念叨了，小姐就委屈一下忍一晚上吧。”
“等等，我没……”川上凌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头皮上传来了一股牵拉感，“嘶……疼。”
“叫小姐乱动。”侍女轻声抱怨道，“原本梳理好的头发又在发梢处打结了。”
“那要不你给我把刀我削短点算了。”川上凌脱口而出。
“小姐说什么呢！”身后的侍女轻斥道。
对啊，他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川上凌奇怪的在脑海里想了一圈，刚刚那句话简直就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的一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出现这种奇怪的想法。
“小姐今晚可再不要见着见着和五条家少爷打起来了。”身后的侍女叮嘱道。
“您每次和五条少爷见面准没好事。”
这倒确实。这个侍女说了这么多话以来这是川上凌最发自内心赞同的一句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五条悟这个名字就开始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想打他一顿的欲。望，看来这人之前跟他肯定积怨已久。
“如果我忍不住怎么办？”川上凌想了想虚心求教道。
他还没有见到真人，只是在口中默念这个名字都觉得自己拳头痒痒，要是真看见他的脸忍不住一拳上去怎么办。
“……”身后的侍女战术性沉默了几秒钟。
“我早就想到了这点，”她缓缓开口道，“小姐看见眼前这个帘子了吗？”
川上凌认真点了点头。
“不要掀开它。”侍女严肃道。
“哦哦……”眼前的布帘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一点光也不透，川上凌本来想好奇的伸手去摸一摸它，就在快要伸手的时候想起来了刚刚侍女的话，又把蠢蠢欲动的手放了回去。
“好了，”侍女从身后站起来，“五条家的少爷快到了，小姐可不要再站起来了。”
看见川上凌乖巧的点了点头，侍女才满意的掀开帘子出去了。
布帘上的执伞青衣侍女随着她出去带动的风微微前后颤动，和川上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川上凌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格外熟悉，一下子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他。
“五条悟？”川上凌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三个字。
“呦，晚上好啊川上小姐。”他听见帘子外有个格外耳熟的声音轻佻道。
川上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觉得这语气有点亲切。
“听说你一回来就被绑着穿了一身只有裳着的时候才穿过的唐裳衣，我特地来看看热闹。”
好了，现在不亲切了。
川上凌只感觉拳头痒痒，要不是他答应了侍女不掀开帘子，他非要跟五条悟打一架不可。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那个欠打的声音继续嚷嚷道，“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是啊。”这两个字川上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
“我觉得你穿了这么多未必能打过我诶，”五条悟的声音越听越欠打，“不对，你好像也从来没有打赢过我。”……这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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