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得像一台随时待机的电脑，无论什么时候打开，都能瞬间连通电源，然后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一点，当他们两人还住在那个狭小黑旅馆的时候，杰森在还没有神智的状况下就发现了。
在她曾经的生活中，‘彻底放松的酣睡’意味着什么，并不难猜。
杰森亲眼见过的那些血渍就是最好的答案。
赛琳娅那样……随时保持警惕的习惯也许并不是多好的方法。
但那时候的赛琳娅却也只能那么做。因为无论是铁笼内，武器库中，还是斗兽场里，都容不下一个孩子哪怕一丁点的放松与懈怠。
于是便成了生存，成了本能，也编成了习惯。
不过在最初的时候，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中的杰森，却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事情。
他只是很多次地发现赛琳娅醒来。
并且……用很小动物的思维逻辑方式尝试去解决这件事。
于是将自己床上的枕头塞给赛琳娅，将蛋糕纸盒上的丝带扯下来塞给赛琳娅，将折好的糖纸塞给赛琳娅——将认为她会喜欢的一切，都塞给她。
有效果。但并不明显。
于是后来杰森给了更多，比如满床的枕头，以及睡前的热牛奶。
……所以，当能够越来越多次看到睡乱头发的赛琳娅踩着拖鞋睡眼朦胧地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时候，杰森就清楚地意识到：猫，已经有了新的习惯了。
只有软绵绵暖汪汪又判断为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让猫快乐地打滚。
现在这次的睡眠更重要，这代表着，曾经那些看不到未来的经历，疼痛与黑暗，都随着消散的风声一起离开。
一切都结束了。
由于太想念主人的味道，雪狼直接用爪子挠开了门锁，窜进床上趴在赛琳娅身边。
“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呀。”赛琳娅几乎整只都还埋在枕头堆里，她迷迷糊糊地侧过头，看向背对着房门的杰森说，“但是我记不清梦里都发生过什么了。”
“……嗯。”她在说，所以杰森就这么听着。
“但是好像——我梦里坐在那颗巨大的花树底下，在数飘下来的花瓣。”
“我数了特别久，”赛琳娅的声音很小，好像还停留在梦中的世界里，“但还是没能数完。”
“然后……我听到了那首歌。你也听过的那首，我母亲唱给我的摇篮曲。”
于是杰森也点头表示记得，“嗯。”
“在梦里，他们又为我唱了一遍。”直到现在，那个温柔的曲调，以及那一个个充满暖意的声线，还依然回荡在赛琳娅的耳边。
“在唱完之后，我听到他们对我说——”赛琳娅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彻底埋进柔软的织物之中，“向前走吧。”
向前走吧，走向未来，向你所拥有的那些爱意奔去。别回头，别再去看那些曾让你痛苦过的一切。
这是来自她的家人们，最深切的祝福。
杰森：“……”
在恢复神智之后，杰森就开始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
赛琳娅自己对男女之间的差别与距离并没有什么概念。
可以理解，毕竟在她所长大的环境下，只有生与死的区别，怎么可能还在意性别这种问题。而她看过的那些书籍记录……也的确没太带给她这种观念。
——赛琳娅印象最深刻的故事还是爱上自己的水仙花，还有每隔几页就再度陷入爱河的宙斯呢。
她一无所知，但是杰森却不能就因此不在意。——他第一时间买了房。这就是最突出的重要证据。
——甚至在发现赛琳娅没起床的时候，他都要记得背对着房门，没回头看赛琳娅。
但是现在。
然而现在。
杰森却很想……很想像很久之前，他还没恢复正常时的那样，去抱抱她。
第95章
被包裹在柔软织物中, 赛琳娅闭上眼睛，眨掉那些太过酸涩的冰凉液体。
她正在经历着很好的一切，那些受伤、难过、茫然的所有过去, 都已经随着那阵吹过花树的风一起全部终结。
她现在和大家——她的家人与朋友们在一起, 这里没有抹不去的累年血渍，没有伤疤和哭声，所以也不该再有眼泪。
“嗷！”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般，雪狼凑过来倚在赛琳娅身边, 软软地蹭了蹭。
就连反应稍微慢一点的三头犬都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头顶上还窝着正在‘啾啾叫’的小知更鸟。
除了还在休息状态下的黑龙，全都软绵绵暖烘烘地塞满赛琳娅的周围。
“哇, ”蹭蹭飞到掌心内的小知更鸟，赛琳娅被羽毛搔得有些痒, 一边笑一边被正中萌点，“怎么这么可爱呀。”
大概是听懂了这句话，小知更鸟用力地扇了扇翅膀，响亮地‘啾’了一声, 好像是在愤怒地大喊：‘不要乱说话！明明你才最可爱！！’
在祂们身上, 赛琳娅闻到太阳与温暖的味道。
有种心脏都被软绵绵物体塞满的感觉，心脏超负荷的满足感，赛琳娅甚至都想在这么柔软与温暖的包裹中, 就这么再睡过去。
与她前几天再度重温过的冰冷地板与干草不同，家里的被子与枕头永远松软妥帖——毕竟在刚刚搬家的时候就买了台巨大号的烘干机。
而且在他开了那家干洗店之后, 就变得更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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