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的病情,到了这一步也是彻底瞒不下去了。
松阳的声音很温和:“给他一点时间吧。”
夜间有些凉了,他脱下羽织,披到八重的肩头,替她拢好了。
“人与人之间靠得近了,总会有点摩擦。”
八重抬起眼睛,看着他。
烛光静静摇曳,无数话语涌上喉头,梗得她一阵难受。
……当年,你真的确定那个孩子死了吗。
——这种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对方戴着斗笠,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她中了毒素全身麻痹,视野极其模糊,再加上当时林间光线暗淡,她什么都没看清楚。
关于对方身份的猜测,她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她只是希望那个人是胧罢了。
打从心底希望,那个孩子还没死。
因此对于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她给出的解释是在私塾外看到了可疑的人。
带着乌鸦的,可疑的人。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怎么了?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松阳问她。
沉默片刻,八重摇了摇头。
眼中浮现出柔软的神色,松阳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搬到我的房间里来吧。”
以她现在不断衰弱的身体状况,她连走路都困难,更别提照顾自己。
于是八重说:“好。”
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固定在她的膝盖弯后,松阳轻轻松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
鸦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八重下意识地抬手环住了松阳的脖子。靠着他的胸膛,她仰起脸,松阳笑着低下头,轻轻地和她的额头抵了一下:
“那我们就出发吧。”
八重意识到松阳在哄她。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她看起来有那么沮丧吗?
居然沦落到需要被人哄的地步?
“出发去哪里,伟大航道吗。”
松阳状似认真地思考片刻,笑吟吟道:“那个叫什么来着,新世界?”
“……”
八重无语片刻,还是笑了出来。她将头靠到松阳的肩膀上。
“随便你。”
去哪里都可以。
……
高杉一连几天都没有来见她。
其他人告诉八重,这几天高杉一下课就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人敢问。
但是桂跟她“间接”地提起过,高杉的手掌心有伤。
……
罕有人迹的神社中,一个身影正在练习素振。
举刀,踏步,斩下,如此来回反复,一次又一次地切开空气,仿佛打算一直挥刀,挥到力竭再也抬不起手臂为止。
汗水沿着下颌滑落,带着斑斑血迹的刀柄被汗水濡湿,那个身影喘了口气,眼神一厉,骤然举刀往前一斩——
没有把握好力道,竹刀脱手而出,哐啷一声滑到了台阶边缘。
手掌心传来火烧火燎般的疼痛,高杉微微抬起手,看着自己脱力颤抖的十指,缓缓地,用力地,将其攥握成拳。
就在这时,有人弯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竹刀。
高杉抹了一把脸,冷冷地看向来人。
“你来做什么。”
“咦,这个神社难不成被你包了?我想来练剑不行吗?”银时扛着自己的竹刀,闻言没精打采地掀了掀眼皮,那副模样与其说是来找场地练习剑道的,不如说是翘课来找地方睡觉的。
高杉抬起手,接住银时下一刻掷来的竹刀。
“喂,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银时懒洋洋地开口,暗红色的眼睛里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散漫神色。
“和我打一场吧。”
……
外面的世界天气很好,八重坐在床上,望着庭院中的松树出神。
高杉拉开门进来时,她正数着松枝开叉的次数。
听到动静,八重转过头,高杉一声不吭地直接坐了下来,还是那种挺标准的,胳膊肘打开双手放在膝上的坐姿。
拒绝对上她的目光,他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帘,英俊的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不管怎么看……都是被人打的。
八重:“……你怎么了?”
高杉沉默了很久,她都以为高杉不打算回复她了,接下来却听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和银时打输了。”
八重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
轻咳一声,她赶紧压下嗓音里的笑意。
“你原谅我了?”
“……”高杉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这是一个蠢问题。”
“但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问题。”
高杉正要哼出声,八重继续道:“如果原谅我了,你哼一声就好。”
“……”
“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八重看高杉被噎得有点厉害,赶紧顺毛。
顿了顿,她仔细地观察着高杉脸上的神情,见他似乎真的是愿赌服输心甘情愿来见她的,便缓和了语气,温和地问他:
“真的不生气了?”
半晌,高杉才极低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八重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谢谢。”
她舒了口气:“你生气的时候总像个刺猬,谁都扎,而且扎自己最狠,你跟我生气没关系,但别和自己过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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