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是说的多姆爵士的小多姆先生的话，那我想，您应该没有叫错人。”来人推了推胸口的单边眼镜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是莱恩·多姆，多姆爵士的儿子，很荣幸见到您，美丽的小姐。”
第76章 剧院
莱恩·多姆？多姆爵士的儿子？
武曌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可是据我所知，多姆爵士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应该是军需官，艾伦·多姆——恰巧有过一面之缘，您看起来可不像是他。”
莱恩·多姆微微一笑，随后耸肩不在意地解释道：“我以为您不会愿意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您既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剧院，那也一定是位贵族小姐了，更该知道，贵族嘛，有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的态度很坦然，好像并不在乎自己令人难堪的出身，还开起了玩笑，“‘假如我有五千镑，我也会是一个好男人’——可惜我连五百镑也没有，所以即使我接到了邀请，也不愿去打扰贵族们之间的乐趣。幸好还带了书，才让我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甚至连两位尊贵美丽的小姐进来了都不知道。”
莱恩·多姆挥了挥手中的书，展示给武曌两人看，“萨克雷的《名利场》，很有意思的一本书。”
武曌略垂下眼睑，瞄了一眼那本书烫金的暗红色封皮，也笑了起来，“您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在贵族的茶话会上，特地带一本讽刺上流社会汲汲营营的小说来看——您是用主角利蓓自喻，还是用它来嘲讽舞会上的小姐们？”
这话不可谓不辛辣，萨克雷的《名利场》才成书不久，就名声大噪，在英国社会引起了轰动。
书中的主角利蓓是一位出身贫寒，但却有着出众的美貌，并且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上流社会的姑娘。其间历尽种种坎坷，荣辱兴衰，最终还是悲哀地发现自己仍旧只是名利场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武曌这话，尖锐得很。若莱恩是自喻，那他就是个为了名利不择手段，最终还是藉藉无名的小人；要是用来讽刺今天到场的人，那这打击范围未免太大了，要知道，书中的贵族们可没几个好东西。
莱恩·多姆一愣，随后无奈地摊开手掌，说道：“您让我左右为难，难道就不能只是单纯看书吗？”
“不过，”莱恩笑着点了点手中的书，“您既然认为我能自喻，不管怎么说，我就当您是在夸我——夸我像利蓓一样美貌。”
“那可是个姑娘。”武曌挑眉，“您好像不怎么在乎这一点。”
“贫寒姑娘和贵族的私生子还不知道哪个更让人看得起呢。”莱恩泰然自若地微笑着，好像并不在意向武曌展示自己这个会被人鄙夷的出身，他还示意了一下武曌身侧的萨拉，“就像这位小姐，在我看来她跟屋子里沉溺于享乐的小姐们也没什么高下之分。”
这可够奇怪的，要知道，萨拉虽然并不是黑人，但对英国人来说，本土的印度
人和黑人一样都是低贱的人种，甚至傲慢的贵族们一并把他们称之为黑奴。
莱恩肯把萨拉和那些小姐们比较，对武曌两人来说，的确是个很能让人有好感的说法。
果然，这话一出，萨拉之前明显的警惕放松了不少，身子也不再紧绷着了。
莱恩没有多留，不过又攀谈了几句，就彬彬有礼地告别了，看起来很是体贴，并不想因为自己跟两个姑娘单独在一起被人看见而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倒是挺有礼貌。”萨拉小声嘀咕了几句，才在石凳上铺上手帕，请武曌坐下，她自己却站在武曌靠里的一侧，时刻注意着是否有人出来，嘴里还不忘跟武曌说闲话，“小姐，这个莱恩·多姆比艾伦·多姆看起来可好多了，那个多姆先生自作聪明的样子让人生厌。”
“啧啧，可惜就是身份有污点，长得也不如伯爵阁下漂亮，不然、不然……”萨拉笑嘻嘻地转着眼珠，故意拉长了音跟武曌玩笑起来。
“不然什么？”武曌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然给您做个入幕之宾多好！”萨拉快嘴抢了一句，立刻躲远了几步，生怕武曌捶她。
武曌却只是指了指她，并没动身，悠悠地说道：“你还当是大周？我看上了谁叫你着人说一声就完了。现在不是还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吗？”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毛病，见一个爱一个，当年你物色男宠物色得比朕还勤快，要不是你没那意思，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个断袖了。”
萨拉吓得连连摇头，“我可不是断袖！虽然朝中南风之事不少，可没有我的事——男人硬邦邦的，哪儿有女人好？”
“你一个内臣，女人也是白想！”武曌随口回了一句，说完了才突然一僵，咔咔地转过脖子来盯着萨拉，“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你现在这样，到底找个男人还是找个女人啊！”
萨拉脸上一红，不知为什么突然羞涩起来，低着头不住地捻动脚尖，声音也变得又细又小，“没有呗，什么男人女人的，我听不明白……”
武曌更崩溃了，她低下头，非要对上萨拉的眼不可，“我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害羞个甚劲儿！还没有？我瞧着你这像是有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了，那也做不到啊！”萨拉一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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