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彻骨的湿气从地面攀升，有无名的哀泣哭嚎声响起，平地卷起黑色的怨气狂风。一个男人的高挑身影就那么出现在小纸人落下的位置，黑红色的和服，额头长着一根森白的骨质尖角，十指长着尖锐的硬甲，唇角不悦地垂下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扛着一根巨大无比的狼牙棒出现了。
他背对着太宰治，冷淡地回复，“可惜，我拒绝。地狱不收未到死期之人，欢迎你继续找死，下了地狱来帮我办公。你是个好苗子，我在地狱观察你很久了，太宰治祝你早日死去。”
太宰治一噎，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头一次感受到被死亡拒绝的欢喜，收到了并不是那么喜欢的死亡祝福，下地狱还要给人打工什么的，太恐怖了。
鬼灯走到少女的面前，微微颔首。
“感谢您的帮助。地狱阎罗坐下辅佐官，第一咒怨鬼神，鬼灯。”
第69章
“第一咒怨鬼神啊, 好厉害的名头。和咒灵，两面宿傩不太一样呢。”五条悟小声吐槽，他就站在岚的身边, 这种程度的小声, 自然瞒不过在场的其他人。
“……地狱。”沢田纲吉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连地府鬼神都出来了啊，忍不住垂泪, “果然，妈妈爸爸，我干这个事业最后还是会下地狱的吧。已经在有生之年见过未来的地狱辅佐官了。”
“你好，鬼灯君。”岚站起身，也像鬼灯一礼, 被对方侧身避开了。
鬼灯收回抗在肩膀上的巨大狼牙棒，眼神落在五条悟的身上, 点头说道，“两面宿傩不属于地府管辖, 他可以归属于咒怨形成的妖物了。岚大人请不用对我行礼, 这次过来是想向您表达谢意, 顺便确定，您给予亡灵夏油杰的力量，是为了什么？”
“叫我岚就可以，不需要加上‘大人’，我不太习惯。”岚揉揉炸毛的五条猫猫, “杰，这边的杰哥，是我在意识迷蒙的时候本能行为，看到他残缺不全的灵魂忍不住出手用自己的力量补全了。这次也没来得及确认他的情况, 请鬼灯君帮我解释下其中的区别吧。”
鬼灯从善如流，说明夏油杰的灵魂里混入了岚的力量，相当于成为了神明的从属，他们是不会要求这样的灵魂去进入轮回。同样，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主神在旁的流落其他世界的从神，基本上只能在人世与妖怪人类混居。
“如果杰哥自己选择轮回呢？”
“只要他放弃你赋予的力量。并非我们苛刻，而是带着您的力量，他就会带着自己每一世的记忆轮回，对人类而言并不是好事，且您的力量也会影响其他转生的灵魂，轮回对他来说也失去了意义。”鬼灯无感情起伏的声音传来，“您为这方世界做的事情，天地鬼神都看在眼中，既然他是您在乎的人，这点特权我们会给他。那个时候，我们会确保他的灵魂完整。”
“真的？那么，我也要一个特权，我也是关系户！我是岚酱重要的朋友！对吧岚？”太宰治强势插入对话，无视鬼神浑身散发的不悦气息和大大的井字，开开心心地举手发言，“提问……”
“织田作之助，我手下文书分队第一小队队长，去年得优员工之一。”鬼灯依旧是冷淡的公事公办的声线，太宰治安静下来了，鬼神眼尾腥红的纹路微微倾斜，鬼灯侧首看向他，“作为他的上司，勉强带一句话。不要那么快下来，他不着急。”
江户川乱步心中咂咂嘴，瞧瞧难得一见的失态模样，这还真是踩准了太宰的死穴啊。
“他可以选择行走人世，或是在他想的时候转世轮回。”鬼灯三言两语把问题儿童打发走，继续说道，“当然，这在世界保住的情况下，如果失败了，自当共担生死。最后一个，阎罗大王让我提醒您与他人，世界众生并非他们人类独占一头。”
最后的一句话却是看着在场的众人所说的。
“此世的神明、鬼、妖、精怪，自然万物都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我们会承担自己的责任，鬼神妖怪这方请交给我们来吧。自然之灵只能拜托您了。”
“世界的七成生灵……原来真正的意义是这个啊。”有人低声说道。
“这么说起来，即使全世界人数加上，其实也不算是世界七成了？”沢田纲吉有点被吓到，他转头去看岚，才发现那个少女哭了。
哎？啊？哎哎哎！！？怎么就哭了，糟糕糟糕，别是被鬼神给说哭了吧？
鬼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摸这位从灵魂或者力量而言远超他们的少女的头，“请不必自责，大家都在看着你，也会帮助引导你。您的意识是诞生才两年不到的神明大人，对他人都如此温柔，为什么不对自己也更温柔一些呢？”
“在我等眼中，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善与恶。作为活了四千年以上的鬼神，我想这一点点经验还是可以指导下您的。”
岚此刻是感到羞愧的，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偏颇，如果说它们传达的是世界上的‘人’是所有生灵，那么她理解的‘人’就只是人。
何等傲慢。
想通了这一点，岚的力量肉眼可见的飙升起来，那股挥之不去的疲倦与重压感减轻了，虽然还是感到有压力，却没那么虚弱了。她因为背离‘真理’而虚弱受限，又因为错而逐渐回到在自己的平衡中。
她忍不住抱住怀中的五条猫猫，借由他的皮毛擦擦眼泪。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不舍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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