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安向晨挣扎了几下,始终挣不开方臻的怀抱,仿佛这人所有的擒拿手段,都用来困住他了。他捶他踢,无济于事之下,便一口咬在了方臻的肩上。
现在还不到九月,天气尚算炎热,牙齿透过薄薄的布料,咬在了肉上。
可是方臻依旧不放开他,如同一块坚硬的岩石,“你跟我回家我就放。”
安向晨咬累了,便用匕首抵在了方臻的脖子上。匕首是他在和方孝争执之时,从方孝腰间偷拿回来的。傻孩子一心只顾着和他争论到底谁驾车,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方臻怕安向晨会用匕首自伤,只好放开了他。
“机会?方臻,你难道不知古语有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本就被咬过一次,你现在来咬我第二次,竟还要我一个机会?”安向晨说着将手伸进衣领中,扯出了颈间的银链,那上面,挂着订婚时方臻送给他的同心扣。
方臻大惊失色,预感到安向晨想做什么。他之前还能跟李清胜说,“要真有事,生气重要还是他好好的更重要?”可现在,他比谁都要后悔。
诚然,方臻骨子里是有些大男子,他总是习惯去以保护者的姿态对待安向晨,尽管安向晨抗议过很多次,但无伤大雅,所以每次都是以不咸不淡的收场绕过了这个话题。
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所谓的保护,对于安向晨来说,并不需要。
他不应该理所当然地给安向晨什么,而是应该在意安向晨要什么。就在刚才,他心中都坚信着,虽然他做错了,但他的目的始终是为了保护安向晨的安全,为此他可以承受一切后果。
现在,他不那么确信了。
如果换做今天被送走的是他,独面危机的是安向晨,他还能这么坚持吗,估计只怕比安向晨更加疯狂。这,才是他真正做错的事啊。安向晨要的生死与共,他答应的同甘共苦,才是他们共同的信念啊。
如果信念没了,还剩下什么呢。
“方臻,我恐怕此生,都不会再如昨晚一般,全心全意信你了。”安向晨遗憾道,表情是那么的落寞,为他也为方臻难过。
这句话是一记当头棒喝,敲得方臻眼前发黑,脑中嗡鸣一片。
“向晨,别摔,求你了。”方臻哽咽道,“别这么残忍。”
你我之间,到底是谁残忍啊。安向晨笑得过分勉强,比哭还难看,“你竟还说得出这种话你对我,又何其残忍……”
“我以后,真的不会再骗你了,我发誓!向晨,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
安向晨的手痉挛了一下,为着方臻这句话。
玉佩没了可以再买,背后的含义是买不回来的,碎了就是碎了,破镜再重圆,终究还是会留下裂痕。这同心扣一旦摔下去,他和安向晨之间,就真的再也无法修补如初了。
安向晨何尝不知道摔碎玉佩代表着什么,那枚同心扣在他手中还是温热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贴在他的胸口,从未取下过。
方臻说,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只有他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安向晨犹豫了,退缩了,他下不去手,也狠不下心……
方臻多么狡猾,牢牢抓住了安向晨的这一丝心软,不顾他手上的匕首,再次将人强硬地抱进怀里,还心机地将同心扣塞回安向晨衣领中,拍拍他的胸口妥帖放好,而后便一遍遍在他耳边道歉。
方臻就跟一条赖皮大狗一样,安向晨总是拿他没有办法,听了一阵方臻的念经声,终是叹气道,“我累了。”
“好,这就回去,咱们回家。”方臻的尾巴都要摇上天了,远远冲方孝喊了一声,便翻身上马,将手递给了安向晨。
“我同方孝一起,你自己先回吧。”安向晨不搭理他,狠心将目光从方臻脖颈处离开,那里还有被他用匕首划出的血痕,明晃晃的,当真是碍眼。
“那怎么成,方孝啊,你自己驾车回去没问题吧。”方臻一个劲冲方孝使眼色。
“有问题,他肩膀受了伤,如何驾车?”安向晨怒道。
“你怎么也受伤了?”方臻闻言赶忙从马上下来,要查看方孝的伤势。方孝衣服穿戴整齐,他还真没看出他有外伤。
“托某人的洪福,被我发疯刺了一刀。”安向晨凉凉地补充道。
“没咋个事叔,”方孝多聪明啊,眼下哪里是关心他的时候,这小口子再不掰扯明白,他们今晚都要住在这儿了。和夹在方臻安向晨之间如坐针毡比起来,肩上的伤算得了什么,他只求这两个人赶紧回家,回自己屋解决问题。
“真没事?”
“真没咋,你放个满心,俺们先回家吧?”方孝不让方臻看伤,说是车队的医者已经帮他处理过伤口了,还是赶路要紧。
方臻这才稍放心了些,把大红也套上缰绳,乖乖做了车夫,载着媳妇儿和方孝回固城。
既然方孝是安向晨误伤的,那么安向晨的手,多半也是他自己弄伤的了。方臻偷偷摸摸想再看看安向晨的伤口,被安向晨冷着脸糊了一脸虎毛。
“嗷呜?”被突然吸了肚子的虎崽一脸无辜,好端端睡着,就被它娘拎起来扔了出去,虎生真是艰难。
“嗷个屁,就你傻。”方臻恨铁不成钢地敲敲虎头,他不在的时候,这呆儿子也不知道哄着点它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让人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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