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此行看他不再喝了，便三两下把剩下的牛奶喝光。
“我每次喝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牛奶都感觉自己闻到了那年平安夜空气的味道，这是不是叫那什么，普鲁斯特效应？”
云从安伸手替谢此行理了理被挎包背带挤压变形的衣领：“是，你那一年还没开始和我冷战。”
谢此行瞬间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抱歉，这周的碗都由我来洗吧，不然这样，我明天买个洗碗机送到家里。”
云从安突然大笑起来，谢此行不禁逗的样子实在令人心情愉悦。
谢此行听见云从安笑自己心情也会不自觉地变好：“今天晚点回家吧，吃完晚饭去趟唱片行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谢此行逛了一天却仍然想要再晚些回家的理由，但云从安并没有拒绝他。
晚间店长知道了他们俩要来，早早就给唱片行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两人坐在里间的沙发上先同孙皓通了个电话确认了之后几天的行程，接着让店长将店内的音乐关了，随后用投影调出老友记上一次中断的地方继续播了起来。
谢此行抱着胳膊看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写的那封信今年还打算寄吗？”
云从安闻言愣了愣，接着转头认真问道：“你想现在就看吗？”
“现在？里头不是只有邮箱账号和密码吗？”谢此行嘴上这么说，身体却相当诚实地同步站了起来。
店长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眼力见满点地迅速将云从安的那封信找了出来。
谢此行接过信后看清了收件地址，是公司的收发室。
他不禁皱眉，想到前几天经过收发室瞥见里头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箱，心想上辈子自己之所以没收到信，不会是因为杂物太多给发漏了吧？
“你本来打算给我发什么邮件？”
谢此行说完已经拆开了信封，信纸上短短的四行字瞬间映入眼帘。
“——若告别你未够失恋悲壮
——但遇到你 连云端让镶满光”
歌词下如云从安所说跟着两行邮箱的账号信息。
原来云从安说的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谢此行无奈转头：“你怎么没说还有这两句？”
云从安笑着打岔：“你不好奇我想给你发什么吗？”
谢此行迅速跟着转移了重点：“是什么？”
“是一首歌。”
云从安说完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解锁后点开本地文件里的一个音频，接着连上耳机递给了谢此行。
谢此行依旧沉浸在震惊里没能回过神来，上辈子的最后一面云从安同他提起的那首歌，他一直以为是云从安原本准备出的solo曲，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怔怔地接过耳机，低头看了眼音频文件的标题。
——过春天。
如何歌颂你/这份慷慨
连不堪/都被珍重对待
也许有种天赋/叫做自在
或可作别我/另有天地会更痛快
……
然而唯独你双手/接得住我
懂爱的不解风情/不懂爱的裹足不前
并非时间困住我/不过一支烟
或许我可期盼共你/过一个春天
依旧是云从安擅长的抒情摇滚，随着歌曲的展开，同谢此行记忆里大雪中的云从安哼唱的旋律逐渐重合。
谢此行顿时感到心如刀割，却不敢露出端倪。
那天的最后一面，云从安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来找他，对方以为他收到了信，以为他知道一切却选择装傻，可最后对方什么也没问，带着孤注一掷后的心灰意冷独自走进了风雪。
云从安最后留下的遗书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我不后悔。
谢此行想过很多种可能，想对方是不后悔曾全力地活过，还是不后悔毅然选择奔赴死亡。
可如今他有了近乎笃定的答案。
他从不后悔爱过他，如果重来一次，云从安仍然会拨通那则电话，仍然会代替他走进未知风暴的中心。
云从安笨拙的真心永远包裹在腼腆的沉默之下，他从未以此为筹码向谢此行邀功以索取回报，他一生都在学习如何爱别人，固执地保持姿态的体面，却始终没能学会放过他自己。
谢此行抚着手中的信纸沉默地看了很久。
“我很喜欢。”他重新抬头凝望云从安安静的面庞，简短的四个字却几乎用尽了他此生最真诚的语气。
“云从安，下一个春天，往后的每一个春天，我都会同你一起过。”
这是谢此行迟来太久的承诺。
他撇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借此掩饰眼中的热度，接着转头面向店面外侧的玻璃，像是早有预料般地开口道：
“下雪了。”
云从安惊讶转头，果然看见路灯下有连续不断的絮状物飘过。
“竟然是真的。”他喃喃道。
谢此行转头笑盈盈地看向他：“我对你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投影幕布上的老友记终于播至第六季的结尾，Chandler经历几重波折终于向Monica求婚成功，两个没有从原生家庭获得过多少爱的人却在对方面前重新鼓起爱的勇气。
画面的最后两人相拥而舞，背景音乐是首1977年的老歌——《wonderful tonight》。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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