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正在心烦意乱,耳中却蓦然传来不远处的粗犷的嬉笑怒骂声,伴随着细碎的马蹄声。
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却又在慢慢靠近。
“这村子里根本就没几个有钱的,浪费了一晚上时间……”往地上啐一口唾沫的声音:“搜刮出来一堆破破烂烂,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老不死的村长临死前还一直磕头……”粗鲁的声音像聊乐子一样响起:“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谁叫他一个子都没有呢,本来想饶他一命,让他把他儿子城里的位置供出来,妈的,到死也不肯说……”为首的匪徒又跟着骂了好几句。
“那边有人生火?”脚步声短暂顿住。
“老大,那边好像有人……”
“上去看看去,大半夜的有人在这生火过夜?”
不远处围着烤火的两个蒙面歹徒聊起天来,对远处树林中小道匆匆步近的危险丝毫不知。
任舫心提起来,透过身后的大树朝道路中间望去,瞧见一行人拿着火把朝这边走过来,为首的人还骑着马,从刚才传来的细碎谈天内容可以得知,这行人应该是穷凶极恶的土匪之流。
他踢了块石子,踢到两个蒙面男人面前,压低声音道:“喂,来人了!”
两个男人转过头来:“怎么了?”
任舫朝后指了指道路中央,远处不断接近的火把在地上映照着红色的火光。
两个回头看去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面面相觑。
“看起来像是打劫的土匪……这附近有好几个村子,说不定是来洗劫村子的。”
“我们怎么办?还有他呢……”手指了指地上的任舫。
头朝那边张望的同时,也跟匪徒一行中的人对视上:“糟糕,被看到了……”
匪徒一行人确定了围着烤火的男人的位置后,骑着马便赶过来。
马蹄声在寂静的山坡响起。
两个蒙面男人慌了手脚,虽然是收了钱绑架任舫的,但也没什么真功夫,这么多匪徒肯定是对付不过的。
只有跑这条路了。
跑的越快越好,真要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连小命都保不住,就更别提回去拿报酬了。
两个男人上前准备把绑着任舫的绳子解开。
但绑的结太紧,情况又紧急,脚部的麻绳刚要解开,手部的麻绳却迟迟难以解开,眼看着匪徒骑马逐渐靠近,两个男人被吓得面露土色,不顾任舫便转身迅速跑开了。
任舫双腿被绑了太久,堪堪站起来,踉踉跄跄又差点摔倒,走路都费劲,根本无法跑远。
“给我追!那俩人跑了!”骑马的为首匪徒命令小弟去追,自己则下马去看树下踉跄准备逃走的任舫,一把便将人衣领揪过来:“一看这身上的衣服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喂,你家有钱吗?叫你家给你送钱过来我就把你放了,要是没钱就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身后的几个匪徒纷纷跟着大笑起来,围着任舫将他从地上押起来。
砍刀压在手腕上,冰冷的寒光让任舫心里一凛。
生平头一回遭遇如此直接的死亡的威胁,他脑中闪过林愿惟的笑脸。
天已泛亮,漫长的一夜已经过去。
只是落到这群匪徒手里,他还有机会再回去见到愿惟吗?
*
汪照羽清晨七点便醒来,先是接了个林宅打来的电话,他顺势询问了林愿惟在宅中的情况。
林父叹了口气,只说这这孩子哭了一夜,刚刚才睡着,门从外面锁上了,为了防止他想不开自己跑出去再去找任舫。
汪照羽心里松了口气,忙说:“能帮到愿惟和伯父就好,我是愿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实在见不得他走上这条歪路。”
林父道了句谢:“照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愿惟的福气,伯父替他谢谢你。”
“伯父,”汪照羽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您替我向愿惟保密吧,我不愿让愿惟因为这件事记恨我,毕竟我们之间那么好的关系。”
林父道了句:“好,放心,我不会告诉愿惟的。”
电话挂断之后,汪照羽从书房的椅子中起身,走到窗前,凝视别墅外的风景。
大前天晚上,他坐黄包车去大使馆的时候,正好和同样坐车的任舫擦肩而过,任舫显然是在刻意躲着自己,为了遮住面容,还特意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来遮住了脸,一副唯恐他看到的模样。
汪照羽起了疑心,回头看去,任舫是往松华路的方向前去的。
而林愿惟正好住在那一片。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于是让黄包车远远地跟上任舫的车,果然看到他在林宅外停下,接着鬼鬼祟祟爬上二楼窗台,轻车熟路。
近一年来,他从林愿惟那里得知,愿惟被父亲逼着已经和从前的爱人任舫断绝了关系,两人之间已没有了联络。
如今看来,只是转为了地下秘密恋爱罢。
汪照羽心情复杂,一边作为林愿惟的朋友,他是应该替林愿惟保守秘密的,但是从另个角度来说,他心里也隐秘地爱慕着林愿惟,他是自私的,他无法接受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这样相爱着。
他心底起了别样的心思,让黄包车转弯,继续去往大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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