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讲了半晌,却不见林愿惟有回应。
抬眸望去,却只见林愿惟面色苍白,瞳孔晃动着,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你说什么?”愿惟的声音颤抖着:“……任舫死了?”
*
林愿惟一直以为任舫在外地幸福生活着,或许结识了新的人,已将自己忘掉。却没想到竟意外从任舫姑姑嘴里听到了他早就去世的消息。
问过之后,才知道任舫早在民国十二年便死了,在某个夜晚,在一座荒山上被杀土匪所害。
没人知道任舫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可是怎么会呢?
父母明明告诉自己,他在厦门生活的很幸福啊。
他甚至还曾收到过任舫的亲笔信。
一切竟全是设置好的谎言吗?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想装作没事,和爱人汪照羽拥抱、亲吻,可却还是被对方看出了异样。
汪照羽并没多想,以为林愿惟只是忙碌了一天累了。
林愿惟第一次睡前没有道晚安,将背留给汪照羽,安静睡去。
次日,林愿惟托人去警察局查了有关于十年前任舫案子的记录。
适逢当年办案的警察还在,通过回忆兼之案卷记录给林愿惟还原了当年的全部。
据他们所查,也有当时码头的工作人员作证,任舫当晚定了两张船票,本是准备坐船离开的,在码头等了很久最终却没上船,正是在返回家里的路上遭遇了山贼的绑架和杀害。
奇异的是,那帮山贼次日便也全部惨死在那片山头,是谁杀的至今都没查出来。
知道了当年所有真相的愿惟愧疚不已,既因为自己当年对父母单方面的说辞深信不疑而竟然连任舫死了都不知道,也因为……
他知道那天,如果他去赴约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任舫若独自上了那艘船,或许也什么事都没有。
林愿惟泪流满面,此后便一直难以走出来。
随后不到半年就因抑郁而选择自杀了。
那日,在服用大量安眠药物躺到床上之前,他在床边留下了一封绝笔信。
信是给汪照羽的。
信里他向汪照羽道了歉,表达了自己没办法履行相守一生的约定,也向汪照羽告知了自己选择了结自己生命的原因。
“我想去赴我没来得及去赴的约。”
*
梦境到这里便就戛然而止了。
在整个漫长的梦里,林愿并没有特定的扮演其中一个人,而是身处一个十分客观的视角,几乎能够体验到所有视角的情感、情绪。
以至于梦境结束的时候,他心仍是生疼的。
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现实。
身边的一切仍如太虚幻境一般,雾气弥漫。
幻境中,他周围的一切有了实景。
脚下是青葱草地,头顶是蔚蓝天空,手上拿着百货行淘来的手提皮箱,走在去往码头的路上。
码头上站着一个英俊男人,背影面对着他,正在眺望远方的江畔。
林愿迈开脚步跑了上去,小跑到码头从背后抱住男人。
“任舫,我来了……”
橘黄的日光衬得男人笑容更加温暖,他转过身拉过林愿的手:“船快要开了,我们上船吧。”
两人一起上了船,在渡轮上落了脚。
坐了一天一夜的船,两人来到炎热的厦门。
任舫的老同学在厦门做生意,接应了两人。
两人租了间小洋楼,任舫继续开起了布庄,做他熟悉的布料生意,而林愿则教小孩子弹钢琴赚取报酬。
偶尔应别人的邀请去晚宴上弹钢琴,也能有一笔不错的报酬。
林愿渐渐沉迷在这幻境中,就像是在演一出他人写好的剧本一样。
这个夜晚,任舫回来的格外的早。
林愿刚练完钢琴,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看到任舫回来了,笑着迎上去。
问任舫有没有吃饭,任舫说没有。
林愿笑着说要去给他煮饭吃,却被任舫在身后抱住:“不太有食欲,觉得有点头疼,像是发烧了。”
男人虚弱的口气让林愿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查看男人的情况,指尖快要碰到男人额头的时候,任舫却握住他纤细的手:“没事的,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但是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让林愿有点担心:“你去上楼休息,我去帮你煮粥再端来。”
“不用,你陪着我就好了。”任舫拉住他的手。
林愿哪里听他的。人不吃饭怎么行呢?
扶着他上楼,又将他轻轻推到房间里的床上,让他去床上躺着:“在床上躺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愿刚关上门,任舫的脸色倏地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因“难受”而皱着的眉也舒展开,他将西服口袋里瓶液体拿出来放在桌上,盯着上面“Personal Lubricant”的英文标识,有些苦恼的抚额:“不对劲,这小家伙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原本现在是在他编排好的幻境里,林愿应该沉沦在其中听他一步步指示来做的。
他的愿愿不太好骗,这让任舫有点头痛。
过了半个多小时,林愿回到楼上,端了一碗红豆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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