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尹妃姐姐做错了事,太后娘娘您仁善,故而只命她足不出户,在久思殿反省抄经便可。那这位公公,难道不知此事么?既然知道,又何必要特特儿的过来禀这一遭呢?”
沈妃轻声说罢,那小太监就已经隐隐有些发抖,待太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早已吓了个魂不附体,连忙跪在地上朝太后道,
“太后娘娘饶命,奴才,奴才是鬼迷了心窍……”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水色光滑的镯子,低着头捧起来,
“这,这是方才尹贵妃娘娘悄悄给,给的……只说若奴才肯替她通禀一声,不管太后娘娘肯不肯见她,都是无妨的。”
那小太监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头顶上太后轻轻一声,“不肯长眼的东西,拖出去罢了。”方才大哭着讨饶起来。
“太后娘娘如此心善仁慈……只是我瞧这尹妃姐姐,犯下弥天大错,倒仍是不肯死心呢……”
小太监被一路拖着远去,戏台上的咿咿呀呀却没有停歇半分,戏子转身的一瞬间,沈妃低笑着道。
“都省省罢,一日日连规矩都不顾,只明里暗里斗得乌烟瘴气的,皇帝不管,你们就打量着哀家也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太后拧着眉头,正视着前面的戏台子,淡淡地抿了口茶,沈妃心口突突地乱跳,连忙收起笑容,垂头应是。
旁边还有几位陪着的宫妃,早就知晓她们素日不和,因见沈妃背后挑拨却吃了瘪,面上虽无一人显现出来,心里却都暗自嘲笑。
沈妃故作镇定着挺直了些腰背,面色却隐约有些尴尬羞恼,只恨不得这戏快些演罢,恨不能一步躲回宫里去。
只是偏偏那出戏却极长,闹了半日方才也只唱了一半儿。
只是刚刚半柱香时间,方才太后盯着看的那女子又上了台,太后忽然定定地瞧着站在台子中央的女子。
只见她纤长的水袖柔顺地垂落下来,长长地曳在台面上,随着主人的步伐转动不停地变幻飘动,远看似有烟霞万重,明媚灵动。
女子额间亦贴着细密又精致的花钿,一颦一笑间眼睫轻颤,一句句脆甜的唱腔犹如饱满的玉珠齐刷刷滚落银盘,一板一眼稳稳地落入众人耳中,听来极为熨帖舒服。
太后却缓缓蹙起了眉。
只见她忽然抬手示意,戏台上众人一霎时都停了下来。
“你是哪里来的,哀家时常听戏,这几个戏班里怎么从未曾见过你。”
太后抬起眼,恰与她视线交织直视。
台上众人都看过来,神情里都隐约有些惊惶不定。
却见那女子俯下身,不卑不亢地盈盈一拜,
“禀太后娘娘,民女原非这戏班的人。这是戏班孟老板心善,不忍见我孤苦潦倒……便收留了民女,又给了我这次进宫献艺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仍是沉声发问。
一旁尴尬了半日的沈妃也顺着话音看着台上,整个人却骤然就愣了一下。
台上的女子,眉眼与身段,都太有些熟悉的感觉。
“回太后娘娘,民女……名唤敏栎。”
“姓氏呢?”
“……民女自幼漂泊,不知父母何人,故而无姓。”
“你这姑娘好生有意思,既是没有父母爹娘,无姓却有名。”沈妃死死盯着她的面容,唇边却漾起一点笑意。
“民女幼时被人收养过几日,后来入了乐坊学艺,这名字便是那时的管事嬷嬷所取,后来叫惯了,便不曾更改。”
那女子似是斟酌了半日,说得极慢。
“哀家不喜欢你的模样儿,往后不准再来了。”
太后听罢,却没有多言,只是目光仍停在她的五官上流连了好一会儿,半晌方才施施然抬手,饮了口茶,掩去眉眼间的厌恶,沉声道。
“你们这个戏班,往后也不用进宫伺候了。”
那女子跪着的身形突然晃了晃。
周围一同跪着的众戏子鸦雀无声,他们这个戏班子自打成立起便有幸得了宫里贵人赏识,将他们举荐进宫,从此得了太后的照拂,才有了如此恩宠。
平日里一些小戏子便不怎么将同行放在眼里,早就明里暗里得罪了一干人,如今被太后娘娘冷不丁说声不要来了,自然人人忧愁。
突然,后排跪着的一个小姑娘竟猛得站起来,声音青涩,听起来都有些发抖,
“太后娘娘……她说谎!”
“我前日听见她与我们孟老板在屋里说话……她说她姓贺兰,是,是宫里曾经一位娘娘的表妹……娘家遭难以后流落在各个乐坊里……只,自求我们老板能带她进宫唱戏。”
说到这儿时,她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们,我们……打发她走,还望太后娘娘饶了我们一回,以后还准我们进宫里唱戏……”
那真名唤作贺兰敏栎的女子直挺挺地跪着,仿佛已经成了一尊冰天雪地里的雕塑。
那常来宫里的孟老板,本是斯文白净的俊美面皮,此时却已如死灰一般。
“小琦官儿,你要死了!”一旁跪着的,戏班子里一个年长些的妇人突然猛扑上去要按她的嘴,“混天胡地的只是乱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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