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溪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轻叹一声, 漫不经心地抚摸上小美人的发顶,眯起眼道,
“而今朝中无人, 众臣多是群龙无首,殿下只管放手去做。”
“朝中无人?”
白眠雪眨眨眼儿,轻轻反驳道,“怎么会呢?”
那每日父皇上朝时,站满金銮殿的文武衣冠都是谁?
谢枕溪哑然失笑, 难得肯把话说透, 犹如晨起时沾湿窗纸的一点冰凉水雾,
“朝中那么多股势力, 有投靠太后的,有皇后与太子党一脉的, 有拥立各位殿下的,还有如墙头草一般,肯真正还站在陛下这里的剩几人?”
白眠雪愣了一下,轻声道,“可是父皇……”
谢枕溪知道他要说什么,冷淡地笑了一声,轻声道,“陛下再厉害,不过也是仰仗着先帝留下的根基罢了。”
“况且如今陛下心力到底不比当年,多少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初被先帝打压得太狠的各家势力自然又会蠢蠢欲动,卷土重来。”
大衍先帝初登基时内忧外患,外戚世家把持朝政,待他站稳脚跟后便严刑酷法,极为苛刻地将外戚世家整治过一番,直教他们几十年喘不过气,方才将帝王权力收拢。
这位先帝的功业,哪怕是白眠雪整日日日懒懒散散,在这宫里也时不时能听一耳朵。
“朝中无人,陛下身边无人,陛下自己岂能不知?若不是朝政如危墙累卵,岌岌可危,令他快要失去把控,又怎么肯如此轻易放权给殿下呢?”
他们边说边走,谢枕溪话音落下时,两人已站在舒宁殿拐角处僻静的甬道那里。
甬道阴冷,积下的新雪待消不消,露出一角浅色的青砖,
这是穿来的白眠雪第一次遇见他那恶劣的三皇兄,并且被掐住脖颈欺负的地方。
白眠雪也想到这里,还有些后怕似的,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指尖一片温凉细腻。
他忍了忍,到底还是小声地问了出来,
“那,你也是……让父皇忧心的势力之一吗?”
……
谢枕溪停了下来。
那双软金鞋履踏在满地新雪中愈发晃眼,他懒散地弯起唇,用手指拢住身前小美人的双颊,看那恰到好处的软肉被自己捏起来,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道,
“今日怎么这么多话,嗯?”
……
小殿下眉眼间的表情越来越可怜,仿佛一只被捉弄的娇气猫崽子,谢枕溪正欲继续开口,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枕溪缓缓蹙眉,蓦地想起这条甬道偏僻幽静,唯一相接的便是宫中的太医院。
若是有太医为了方便省时抄近路走,倒有可能从这边过来。
“今日陛下传了太医院的太医两三次,全都不顶事,还得老先生您出马……”
关世镜举袖擦了擦额角的汗,身后两个年轻的徒弟低头提着药箱,前头一个青年太监喋喋不休地引着路。
一行人皆是匆匆忙忙,满脸焦急的神色。
岂料刚刚转过弯,冷不丁竟瞧见一对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在低语,其中一人还伸手轻轻握住对面美人的脸颊揉捏。
关世镜猛然站住脚,雪白的须发在冷风中吹得轻抖。
前头的小太监年轻不知事,还只管回头喋喋不休地催促,“哎,老先生,您怎么停下了,陛下那边可是在等那……”
一语未完,就见关世镜苍白的脸色微变,整衣正色,一揖到底。
“草民拜见北逸王,拜见五殿下。”
那太监唬了一跳,连忙转过脸去,只瞧见两道身量儿约摸差着一点的男子人影,立得极近,仿佛正在窃窃私语,突然被人打扰了一般。
小太监看得傻了,忘了规矩,一动不动地瞧着那两人,待被谢枕溪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方才回过神来自己的不敬,忙颤着身子跪下了。
白眠雪猛然摇头躲开谢枕溪的手,挣扎了好几下,满含嗔怪地瞪他一眼。
谢枕溪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面色不变,只勾起一点淡笑,方才抬头朝着关世镜道,“老先生快请起。”
白眠雪还沉浸在被人撞见的无措中,两边脸颊隐隐发烫,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好。
只是眼前的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他瞧着隐约有些面熟。
白眠雪低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平静下来,琢磨了片刻,方才隐约想起这位便是先前专门伺候英帝身子的老太医,深得英帝信任。
因着家中老妻身子不好,关世镜早早便告老还乡,待他妻子去世葬在故土,方才还京,住在繁华京都不起眼的一角院落里。
之前他跟着谢枕溪出宫时,谢枕溪似乎还曾有意无意地指给他瞧过,英帝最信任的老太医,桃李满天下的名医,竟住在这样朴素简单的地方。
“先生请起。”白眠雪随着谢枕溪的话头,也轻声道了一句。
“先生可是受陛下之命,进宫看诊?”
谢枕溪和白眠雪进去舒宁殿前,英帝已流水般召过好几次太医,如今又兴师动众请了关世镜过来,可见他此次得的不是一般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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