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束着那墨缎般长发的精巧玉冠已经被他打碎,这会儿只是一根竹簪子懒懒散散地将长发束起来,乌发润泽的根部露出小美人半截雪色脖颈。
“啊,都怪你,之前的玉冠很好用的……”
眼见呆呆的小美人歪了歪头,忽然想起自己打碎玉冠的事,谢枕溪暗恨自己管不住手,连忙转了话头道,
“只是唯有一件事,是方才殿下揣测错了的。”
“什么?”
白眠雪果然被他吸引,转过脑袋。
“殿下说自己不肯惩罚犯错之人,是因为不愿被史书记成是那等残暴之人,顾念着父子亲情。”
“殿下日后就懂了。”谢枕溪抬手替白眠雪拢了拢衣裳领子,看小美人难得的没有躲,温和一笑,懒洋洋道,
“于陛下来说,天家没有什么父子情深,也没有什么畏惧史家,有的只是帝王心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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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病得更厉害了?”
抬手将洗干净的帕子搭起来,绮袖才转过头,瞧了瞧被两个小太监拖出来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冬竹,直蹙起眉头叹了口气。
这小子先前脸上将养起来的一点肉早就随着这场病完完全全地消下去了,这会儿年轻的脸颊上干瘪枯黄,一脸病容,一看便知病得厉害,甚至还不如前几日精神。
他被拖出来又像有一会儿了,只穿了件破袄,原本难看的脸色已经转为青白,嘴唇也哆嗦得厉害,几乎满是干裂炸起的皮。
绮袖只瞥了一眼冬竹就转过了头。
她原本还有几句话待要说给他,只是刚刚才花了些时间教训完了冒冒失失的星罗,嗓子干涩得要冒烟,也懒得再多说。只见她摆摆手,
“冬竹,咱们当日同在这里侍奉五殿下,原本该顾念这份情意。只是如今你病着也太久,那药吃下去也是没个好转模样儿,咱们殿里是留不得你了。”
“莫说我无情。”绮袖看着冬竹慢慢闭上眼,死心一般灰白了一张脸,许是也有些不忍,低声飞快地道,
“你这些日子虽大多时候躺着养病,但是你那月俸,咱们殿下心善,可是一分不少地都给你了,全在我这儿收着,今日我全都给你。”
“若是你进了给咱们下人瞧病的去处还能活,好歹身边还有些银子,不至于日子太难过。”
说罢她果然从房中取回来一袋碎银,顿了顿,抬手就要唤人将冬竹拖下去。
只是那包银子扔到面前,发出极清脆地“当啷”声响,冬竹却只是紧紧闭着眼,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只有当那几双手就要伸上来拖拽他的腿时,他才像是骤然活转过来了似的,睁开眼死死盯着他们,嘴唇还在一开一合,仿佛在用尽全身气力拼命挣扎着说什么。
“呦,他还说什么呐?”
正要拽他的扫墨嘀咕了一句,随即皱着眉头自问自答,“咳,管你说什么,反正今儿都得去‘草棚’!还不如老实些叫我们弟兄少费点儿气力呢!”
“草棚”便是宫里给下人们治病的地儿,因着条件实在太简陋,才得了这个名。
“不……不……”
冬竹摇着头,十指的指甲突然挣扎着死死扣住地板,连冬日里冻得冷硬的青石砖上竟都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白色印子。
加上他多日未曾打理的乱发在挣扎时披散,此时的他远远瞧上去,莫说是个活人,竟还比那“草棚”里拖出去胡乱掩埋的疯子更可怖。
一时间院内所有的动静仿佛都停了。
就连一旁专管做粗活儿的老嬷嬷和半大宫女们都停了手头的活计,张望了过来。
绮袖蹙了蹙眉头,正要开口,负责拽他的沉雨突然蹲了下去,只见他在冬竹脑袋跟前默默听了半晌,抬头低声道,“他说,他有话要对五殿下说。”
“嗤。”
安安静静的院子里,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声。
“装神弄鬼。”扫墨啐一口地下,“有屁快放,还能少挨两脚。”
“我……当真有话要对殿下说。”
冬竹摇摇头,沙哑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仿佛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
见众人目光奚落地落在他脸上,他闭上眼,咬着牙又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倔得厉害,“我有话,一定要亲自对殿下说。”
绮袖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冬竹这病连那陈太医也没有瞧出个什么名堂,她心里不安,原本是打算正好趁着今日白眠雪不在,叫人把冬竹给带走,免得这小祖宗回来瞧见了又心软舍不得,到时被惹上病气。
谁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竟也横生出这么些岔子。
“你们问问他,是要说什么?”
绮袖无奈地瞥了一眼离他最近的扫墨和沉雨。
谁知冬竹却又将嘴紧紧地闭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摇了摇头。
“算了吧,他要说早说了。既然待在殿里这么些天都不肯说,眼看着要被拉到草棚里去了,才肯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是早就盘算好了,要留着这个当成是活命的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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