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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阙_海青拿天鹅【完结+番外】(23)

  的确,王姒下面的人也太粗心了些,那么漂亮的衣服,可惜都要拿去压箱底。

  母亲像是想起什么,让随人拿来一个的小皮袋,鼓鼓的。她对我说:“几日前使者来传简书,捎上此物,说是晋国来的,要jiāo与你,我便一直收着,等你回来。”

  晋国?我的心一动,难道是燮?

  心扑扑地跳起来,我接过口袋,圆鼓鼓的,有些沉。往袋口上看,只见绳结处用青泥封着,清晰的印着一个龙头图案。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果然是燮寄来的!

  那天要回宾馆的时候,我要他给我寄信。燮笑着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信件混杂,若是被别人拆阅了怎么办?这倒是个问题啊,我们之间的关系目前是要保密的。我想起后世的方法,用青膏泥封在绳结上,盖上印章,要想查看必须把封泥拿掉,这样就可以保证文书不会被别人偷看。

  我把想法说给燮听,他略一思索,惊叹地看着我,说此法甚妙,姮真聪明。我不好意思地说这没什么。

  他又微微皱眉,说,不过,印章是什么?

  我倒,这年代还没有印章啊。而且,大咧咧地在封泥上写自己的名字似乎也不妥。于是对他说,印章就是我们的玉佩,他用龙形佩,我用凤形佩,拿到手上一目了然,也不怕被人知道。

  燮点头,笑笑说,好。

  没想到这么快,我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口袋,高兴得合不拢嘴,热qíng地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

  母亲莫明其妙,疑惑地问我:“何人致信?”

  虽然很想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读信,但还是先跟她说清楚吧。

  我示意地看看周围,母亲让旁人退下,转向我道:“现在可以说了?”

  笑嘻嘻地在她身旁坐下,说:“母亲可知燮父?”

  母亲想想,说:“晋侯?”

  我点头,把我和燮的事qíng从头说起。

  母亲一言不发地听,当我一口气讲到约会的时候,发现她的脸沉了下来。

  “母亲……”我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qíng。

  母亲凝视我的眼睛,双目如电:“如此说来,晋侯向姮求婚,姮应允了?”

  我被她喜怒不辨的脸镇住,说话竟有些支吾:“嗯……姮确是应允了。”

  “姮!”母亲脸色大变,声音严厉起来:“你怎可轻易与人……”话没说完,却猛地咳了起来,越咳越剧烈。我大惊,忙用手抚她的背,帮她缓气。

  “无事。”过了会,她渐渐停下来,轻轻推开我的手。

  “母亲……”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母亲脸色有些苍白,按着胸口:“老毛病了……”她深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我,面色稍缓。

  盯了我半晌,母亲忽而扯起一个笑容,幽幽地说:“不知不觉,姮已长成一个小美人了。此次出去,必定受到不少称赞?”

  我诧异,不知该说什么。

  她继续说:“姮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又对晋侯动心,便大胆追求,不想竟得偿心愿,心中必是得意万分……母亲说得可对?”

  我脸颊发热,踌躇着微微点头,这话虽然是她的猜测,但不能说不对。

  母亲轻叹,目光犀利:“吾女可曾想过,晋侯阅人无数,观其多年行事,便知心思极深,何人不曾见过?你再漂亮,也不过一幼龄少女,他一个国君,如何在区区几面之间就与你立下婚约?”

  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姮不明白,母亲却知道。唐虞之地,自古夏人聚居,周人虽自谓夏人之后,启以夏政,却终不能尽服人心。晋侯即位以来,yù励jīng图治,而国人不甚安定,若此时得与姒氏联姻,则夏人必诚服于他,万事可成。姮,母亲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我呆住,心乱如麻。自己从未想到过这一层,或许根本是不愿去想,现在被母亲说破,她分析得很对,简直无可辩驳。

  脑中一片迷惘,燮,真的是这样吗?

  我忆起他那张明月般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眼眸光盈动,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我,说他喜欢我。此qíng此景,每每想起都撼动心弦,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它是假的。

  心里一个响亮的声音反复问自己:“你信他吗?信吗?”

  没错,我信吗?如果起码的信任也做不到,这场恋爱还有什么意义?

  我深深吸气,压下心中的疑雾,直视母亲的眼睛,说:“母亲此话确实在理,然姮仍不明白,晋侯若yù与姒氏联姻,可直接向君父求亲,何必多此一举与我立约?姒氏支系何其庞杂,适婚女子不在少数,为何又独独相中姮?”

  母亲皱眉道:“姮为何如此执拗?姒氏以杞国为大宗,杞国嫡女又只你一人,他不选你又能选谁?”

  “可燮他当初并不知我是谁。”

  她冷笑:“可知道后就引得姮私定终生了不是?”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母亲。那些让我感到甜蜜无比的事,到了她眼里竟变得如此龌龊不堪!她的心怎么可以如此冷漠?

  母亲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利益的权衡,而我永远也无法跟上。

  两人的立场迥然,这话题也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

  母亲见我默然不语,以为我被说服了,脸色渐渐温和起来,拉过我的手,柔声说:“吾女向来聪颖,怎会想不通?乖,听母亲的话,和晋侯断了吧。”

  我抬头,望向母亲。她的脸上,除了几条淡淡的鱼尾纹,一切都没变,依然如十二年前我初见她时那般美丽。这张脸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在那颗永远像一潭止水的心的支配下,可曾为谁展露过羞涩的笑容?

  我惨然一笑,问:“母亲可曾爱过?”

  拉着我的手微微僵住,母亲诧异地看我。

  我坦然与她对视:“母亲,姮自小遵从母亲教诲,从不违逆。姮知道,母亲方才所言,句句真言,皆是为姮设想。然,姮之心早已托与燮父,与他相爱,相信他定不负我。母亲,唯此一次,让姮按照自己的心意可好?”

  母亲满脸震惊与不信,放开我的手,嘴唇微微发白:“你再说一次?”

  我咬咬牙,恳切地望着她说:“求母亲成全。”

  空气在四周凝固,母亲雍容的脸霎时变得铁青,一动不动。眼中利芒乍现,伴着浓浓的失望,惊怒至极,像要将我dòng穿。

  母亲“腾”地站起身,怒及反笑,声音陡然变得尖刻:“爱吗?呵呵,如此说来,姮是一心要跟那晋侯了?好!甚好!”

  我从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一时竟呆住了。

  她目光明亮,似乎透过我望到别处,笑容中满是哀伤,凄声道:“这便是命!命!”说着,激动的脸倏地刷白,身体晃了晃,竟倒了下去!

  “母亲!”我大惊,忙上去扶住,她的身体重重地压下来。

  外面的人听到呼叫,纷纷跑进来,见此qíng景,惊恐地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抬到chuáng上。丘着急大喊快传医师,屋子里乱的一团糟。

  我心中悔恨万分,急得哭起来,不停唤着母亲,拍打她的脸,母亲却仍然双目紧闭,怎么也不睁眼……

  第29章 争执(下)

  [更新时间:2007-12-7 14:13:11 本章字数:3137]

  父亲一早到乡遂中巡视,不在宫中,寺人只得把觪请来。见到不省人事的母亲,觪又惊又急,喝问到底怎么回事。众人伏在地上不敢出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我却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太子放心,夫人身体向来病弱,此次一时气急,难免支持不住,将养数日便无大碍。”医师给母亲看诊完毕,向觪恭声禀道。

  “何时能醒来?”觪问道。

  “这半日便可醒来。”

  觪点点头,让医师退下。他皱眉看向我,疑惑地问:“一时气急?母亲向来豁达,到底何事竟让她一时气急以致晕倒?”

  我呆呆地望着室内,并不回答。

  我和母亲平生第一次起了争执,而且激烈到差点无法收拾。所幸母亲没事,高高吊起的心总算落了地。

  但我却仍然思虑重重,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觪说得对,母亲处事向来镇定,再怎么糟糕她也能泰然应对,何尝这么激动过?我怎么也想不通,隐隐地觉得这并不完全是因为燮,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不是。

  头一阵阵地发疼,我该怎么办?

  母亲昏迷的消息迅速传开,叔姬等一应侧室们来了一拨又一拨,堂上一度拥挤不堪。觪应付得厌烦起来,索xing让几名世妇在堂前把她们挡回去,和我一起在chuáng前守着母亲。

  让我们意外的是,到了哺时,父亲竟然赶回来了。

  见他行色匆匆地出现在门口,觪和我忙迎上去。

  父亲风尘仆仆,衣服上还带着几点泥星。他一脸焦虑地挥手免去礼节,问觪:“现下如何了?”

  觪说:“君父放心,已无大碍。”

  父亲紧绷的眉头稍稍松弛,却仍然面有忧色,又问:“出了何事?为何会晕倒?”

  “这……”觪迟疑着,看看我,正要回答,一名世妇从室内出来,说:“禀国君、太子,夫人醒了。”

  “哦?”我们顿时喜上眉梢,正要往室内探望,世妇却拦住去路。

  “怎么?”父亲问道。

  世妇看了我一眼,低声说:“禀国君,夫人只让君主入内。”

  “姮?”他们诧异地看向我。

  我也愣住,没想到母亲一醒来,竟然就要找我说话?

  父亲看看我,说:“既如此,姮先进去吧。”

  我应诺,随世妇往里面走去。

  室内悄然无声,幔帐低垂。

  母亲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听到响动,睁开眼睛望向我。

  “母亲……”接触到她的目光,我的喉咙顿时噎住,眼泪涌了出来,上前扑到她怀里,泣不成声。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良久,听她开口道:“姮可还在怨母亲?”

  我抬起头,哽咽着说:“姮不怨母亲,都是姮不好……“

  她无力地笑笑,说:“姮不怨就好。母亲方才早已醒来,躺着想了好些事,因此未着人传唤。”顿了顿,她看着我:“从此以后,你与晋候的事母亲不再多管。”

  我惶恐地望着她:“母亲……”

  她抬手止住我的话,继续说:“姮莫多疑。母亲想过了,晋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当今世上,能与姮相配的,倒也非他莫属,这门婚姻,说来还是不错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惊又喜,母亲这是同意了?!

  “不过,有些话须说清楚。”母亲深深地凝视我,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你自出生以来,衣食无忧,事事顺心,不知人心叵测。女子一生,惟愿得一良人相伴,母亲是知道的。然,qíng之于男子,不过消遣之物耳,最不可靠,姮万不可用qíng,一旦付之真心,将来必受其累。”说罢,母亲盯着我的眼睛,手上渐渐用力,低低地问:“姮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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