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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阙_海青拿天鹅【完结+番外】(32)

  我郁闷,不就是去趟镐京,至于吗?

  好在这场八卦作为人们饭后的谈资并未持续几天,不知不觉,月末临近,觪的婚事已经准备就绪了。

  下旬刚至,觪整装,领着仪仗车架,在早chūn依旧冷冽的寒风中,前往齐国迎娶齐央。

  东向的周道尚未修成,冰雪又仍未消解,觪要在河南和山东之间往返,路途艰难可想而知。

  直到二月下旬,婚礼之日前三天,觪的车队才风尘仆仆地再次出现在雍丘城外。

  太子娶妇的事早已在杞国上下传开,回国这日,雍丘盛况空前,国人空巷而出,把城门到宫门之间的大路挤得满满的,不少人还跑到边境去迎接。

  当日,齐央在一处别馆安置下,三日后,在禹宫举行婚礼,在太子宫中合卺dòng房。

  期间,没我这个小姑什么事,直到新妇谒见舅姑后,在与公室成员见面的宴上,我才见到了已经成为我嫂嫂的齐央。

  觪和齐央两人皆是玄衣纁裳,端坐下首。

  两年不见,齐央看着变了许多。身量明显的长高了不少,总角也已变为高髻,脸上施着淡淡的脂粉,粉颊嫣红,双眼顾盼生辉;举止斯文,进退间有规有矩,竟不再是我印象中的稚气的小女孩,俨然成为一名贵族少妇了。

  看来她的婚前学习下了不少苦功,若不是那双极具特色的单眼皮,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齐央。

  觪坐在她身旁,在一身礼服的衬托下,丰神如玉。

  齐央的眼神时不时地闪向他,目光中满是掩不住的温柔缱绻。觪却正襟危坐,脸上平静自若,目不斜视,时时保持着太子的威仪,即使看到我朝他使眼色也不过回以淡淡一笑。我觉得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人逢喜事,今天的觪会也会神采飞扬呢。

  依礼,三个月后,新妇往宗庙中行过庙见之礼,夫妇二人才算完婚,因此,这次家宴并不正式见礼,只是由母亲将一众兄弟姐妹和庶母介绍给新妇认识。

  轮到我的时候,母亲让我上前,微笑着对齐央说:“此乃姮,太子亲妹。”

  齐央看到我,眼睛微微一亮。

  我向她拜礼道:“拜见长嫂。”

  齐央道:“公女请起。”声音依然清脆,语气却温婉了许多。

  接着,姝等庶室弟妹也一一上前见礼,完毕后,钟罄铮鸣,各人回座用膳。

  作为新妇,齐央自然而然地成为宴上的焦点。在众人的关注下,她显得有点紧张,配合着觪的优雅风度,小心翼翼地用餐,看着辛苦得不得了。一顿饭下来,我发现齐央并没吃多少,不禁打心里可怜她。

  膳后,众人仍留在席上闲谈。母亲面含浅笑,状似随意地向陈妫问起姝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

  姝要出嫁了?我惊讶地朝她望去,却见她脸色刷白,嘴唇紧抿,盯着眼前的食器,一言不发。

  第39章 高台

  [更新时间:2007-12-10 16:43:29 本章字数:3366]

  陈妫容色微僵,扫了母亲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怨恨,随而垂目,声音平板地答道:“劳夫人牵挂,嫁妆正依礼备下。”

  母亲微笑点头,慢慢地说:“虢乃大周同宗,最重仪礼,明日便让姝到公宫中受教吧。”

  陈妫面无表qíng,道:“诺。”

  我了然,姝原来是要嫁到虢国。

  对于虢国我并不陌生。武王灭商后,将文王的两个弟弟虢仲和虢叔分别封与王畿东西两侧,屏卫周室。西方的虢国是公级大国,国君称虢城公;东方的虢国是子级小国,国君称虢子。杞国与东方虢国有姻亲,我还小的时候,一个庶室姐姐婉嫁给了当时的太子,几年前,老国君薨逝,太子继位,婉便做了虢子夫人。不知道姝是要嫁去东虢国还是西虢国,嫁的人是谁?

  宴后,母亲留下和父亲议事,我独自回宫。梳洗的时候,我和丘说起这事,她一脸惊诧:“君主竟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问。

  “君主姝的婚事早已传开了。”丘一边帮我卸下服饰,一边说:“虢子夫人上月新丧,杞国需媵去一女补上,国君便选定了君主姝。”

  “虢子夫人?”我大吃一惊,“婉?”

  “然也。”丘她轻轻叹了口气,惋惜道:“当年君主婉出嫁之时,何其丰润美丽,却这般薄命,当上夫人几年不到,竟薨了,真乃天数无常。”

  不对啊,我问:“为何不见服丧?”

  丘奇怪的说:“君主哪里话,女子嫁走,便归入夫家宗系,除非出妇,其生老病死,母家再不去管。君主婉既薨,丧葬之事皆由虢国cao持,国君派使者前往吊唁也就罢了,岂有在杞国服丧之理?”

  我默然。

  女儿一成婚,从此便不再是自家人,连去世也轮不到这边服丧。我近来很少和外面接触,竟一点也没听说,难怪不知道。

  又想到姝,不禁为之一叹。

  姝从小骄傲,婚姻方面更是不肯将就。她美名在外,十三岁的时候,媒人就盈门而至,可她眼光太高,非国君公卿一概看不上,最后选定的几位还是陈妫苦口婆心地劝才应下的。我知道她对自己婚姻的期望很大,以她的骄傲和志向决不是给谁做媵女的,像周王和姬舆这样年轻高位的人才是她的目标。

  如今,父亲一句话就将她的梦想击碎,心里一定很不好受的。

  想起姝这些日子看我的目光,难怪她对我将去镐京的事那么在意。

  “夫人早就说过君主姝将来是要做媵女的,如今观之,果不其然!”丘一脸佩服地说。

  我不说话,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为婉悲伤吗?老实说,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模样都快记不清了,这个异母姐姐过身,难过多少总会有,但要我哭的话却是哭不出来的。

  同qíng姝吗?也不见得。我们从小关系不对付,和她之间没什么感qíng可言,她也不需要我的同qíng。

  但是,这么分析完了,心中却依然没有得到开解,为什么呢?

  觪结婚了,离我动身去王畿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我怕自己在室内窝得太久,身体懒散,到时应付不了旅途的劳顿。于是趁着这段日子天气晴好,每天早起,从宫苑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然后登上苑中的高台,作为晨练。

  这个时候天刚刚亮,苑中还没有什么人来,有些荒野qíng趣。初chūn的薄雪已渐渐消融,万物复苏,糙木已经抽出了嫩嫩的幼芽,带着晨雾的露珠,清新怡人。

  高台上仍有些积雪,并不厚,踏上去,留下一只只黑黑的脚印。

  从台上眺望,宫殿民居、树林原野几乎都已恢复了本来的颜色,一片生机勃勃,城墙上,双阙的顶上仍然留着些雪,像两个白头老翁。

  我深深地吸气,赏着这晨景,划拉划拉手脚,做起了体cao。

  正动间,我突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吓一大跳!

  只见一个huáng衣女子正站在身后,竟是姝。

  我捂着胸口瞪着她,余悸未平,这人难道是鬼不成,怎么走路没声?

  姝见我满脸惊色,唇边浮起一丝轻笑,慢慢地踱到我身边,道:“吓着姮了?姊姊见姮比划得起劲,便未出声。”

  我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一些,瞥她一眼,道:“姊姊也早起来登台观景?

  姝望望远处,道:“观景?非也。”她回头看我,微笑着说:“姊姊特为姮而来。过两日姮便动身,再回来怕就见不着姊姊了,有些话想与姮说清楚。听寺人说姮这几日清晨都会至此,我便寻来,果然见着了姮。”

  我疑惑地看着她:“姊姊有何言语要说与姮?”

  姝仍是面带微笑,眼中却一片沉寂。她看着我的脸,许久,轻声叹道:“姮真是越来越美了呢,瞧这白肤红唇,竟不似人间之物。”说着,手缓缓抬起,往我颊边伸来。

  纤纤指尖上,指甲光润利长,我将脸微微躲过,道:“姊姊谬赞。”

  姝不以为意地一笑,收回手,转而执起我裳上的凤形佩,看了看,道:“这许多年了,姮还将它戴着?想来姮是中意非常。”

  我被她的举止弄得不自在,道:“姮不过爱惜随身之物。”

  姝却不理我,双眼仍盯着凤形佩,继续说道:“记得当年,此佩还是我先看中的,正向苦苦君父讨要,你母亲来了,说你生辰将近,正准备礼物,三言两语就将此佩要了去……”她停了停,幽幽地说:“那时,我为这事整整哭了两日,母亲却无法,说谁让你是正室的女儿。后来父亲将一琉璃项链补送与我,我面上高兴,心里却欢喜不起来,总觉得这是你不要才给了我的。我那时可真委屈极了,”姝抬起眼,直直看向我,道:“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论身分,我与你同为公女;论年纪,我长于你;论容色,自小谁不夸我美貌?你却处处压着我。从小便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你总能得到最好的,凭什么?莫非就凭你有个正室的母亲?”

  我一惊,姝竟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将多年的微妙挑了个透。

  定定神,我不卑不亢地回道:“姊姊此言差矣,姮从未想与姐姐争抢何物。”

  姝轻嗤一声:“是吗?”她放下玉佩,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地说:“我后来也觉得此事已是定数,多怨无益,便一心想着将来嫁离此地,当个国君重臣的夫人,也无愧此生矣。可正当择婿之时,你却出来,使得那些求亲之人相继散去。”说到这里,她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无妨,反正那些人我看不上,走了也无甚可惜。我又等,好容易见着了天子和虎臣舆那般出色男子,谁想……姮,你为何总与我过不去?”姝渐渐向我靠近,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亮。

  这是什么逻辑?!觉得她目光不善,我向后退退,皱眉道:“姊姊说的什么?之前坏了姐姐择婿之事,姮实属无意,姊姊若怪,姮甘愿受责;可天子与虎臣舆,当时他们停留不过两日,姊姊求遇不得,难道竟也要归咎于姮?”

  姝冷笑起来:“好个实属无意!姮风采绝世,向来受众人瞩目,当然实属无意!我闻秋祭觐见之时,除你母亲外,众多女眷中,天子单单召见了你;在城楼送行之时,又与虎臣舆相视一笑,何其风光!你口说无意,却百般勾引,当旁人是瞎子看不见吗?”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在胡说什么?!

  姝却丝毫不容辩白,大声说:“所有该是我的东西,你都来争抢!连婚姻也不放过!如今,你将去王畿,而我却要媵给那年近三十却依然口吃的虢子!就凭你是嫡女?苍天何其谬也!”说着,她步步bī近,脸上激动得泛红,眼中闪着狂怒的厉光。

  我不断地向后退去,突然,腰间一抵,这才发现已经触到了台边的木栏,退无可退了。初chūn的寒风掠过颈后,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姝看了一眼台下,盯着我的眼睛,忽而笑道:“姮方才可是说甘愿受责?”说着,猛地将双手放到我脖子上,向前用劲,死死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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