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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_海青拿天鹅【完结】(30)


作册之中,不少人都难得到王宫来,见到这般景致,也和罂一样四处张望,嘴里时不时地发出惊叹。
“大邑商大邑商,这般气象才是大邑商哩!”有人赞道,众人纷纷称是。
罂望着这些景致,有些心不在焉。
她仍想着昨晚遇到商王的qíng景。她那时认出商王,心中惊诧可谓巨大,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是用何种表qíng面对商王。
当时,商王却只是笑笑,让旁边的小臣将罂写好的牍片收好,起身离开了。
自己似乎也不曾行礼道别……罂心里嘀咕着,感到一阵沮丧。从昨夜到现在,罂一直介怀着自己的表现。
他记住自己的名字了么?
他会觉得自己无礼么?
罂越想,越觉得自己患得患失。
那可是商王,毕竟自己以后在大邑商的日子如何,全凭他一句话呢……
“……册癸,你怎不说话?”罂正思索,听到有人向册癸道,“你不是说过盘庚营造宫室时,你先祖是内宰?”
册癸斜他一眼,露出不耐烦地表qíng,转过头去。
罂这才发现今天册癸安静得出奇,昨天他明明还很兴奋,说要把王宫里的景致一一指给罂看。
“册癸,你不舒服么?”罂问他。
册癸瞥瞥她,摇头:“不是。”说罢,又不出声,双目望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出神。
罂讶然,狐疑地看他。
“癸。”这时,册宥从后面赶上来,对册癸说,“我母亲明日亲自烹鱼羹,叫我邀你,你去么?”
册癸转过头来,却面无表qíng。
“不去。”他淡淡道。
“为何?”册宥讶然,“你不是说你最爱吃鱼羹?”
册癸冷笑:“爱吃的是你。你不是要娶妇了么?让你母亲教她,你将来可日日饱餐。”说罢,他头一扭,加快步子走到前面去了。
册宥瞪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我方才言语可有冲撞?”册宥问罂。
罂摇摇头。
册宥点头,神色愈加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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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臣引着众人穿过宫道,一路走到商王的宫苑。
虽是宫苑,这里却不全是花糙树木,罂看到树丛水泊间建有好些别致的水榭殿阁,还有高高的阙台。
初夏的微风拂来,苑中池水皱皱漾起。树丛中,繁花开遍,时而有一两只放养的梅花鹿钻出来觅食,水边还有丹顶鹤优雅展翅;远处,有人在长桥上缓缓歌唱,声音传来,如清风一般教人心旷神怡。
大邑商的贵族们来了不少,无论男女皆盛装打扮,或聚而jiāo谈,或池边休憩,或缓步林间,神色悠然。
商人爱窄身衣物,当下季节,更是爱着各种轻薄绢丝。不时有簪花饰金的贵族女子在树丛中走过,裳裾随风飘动,轻盈地隐没在绿叶繁花之后,只余曼声笑语。
“何姣姣哉!”有人赞叹道,旁人皆笑。
临水处有一殿台,没有门墙,立柱支起巨大的殿顶,四角飞檐。殿中羽扇华美,陈设了许多案席,食器参差,想来就是商王的坐席。
小臣将作册们引到殿台后侧十几丈远的地方,只见大树荫蔽,下面摆着好些茵席。
罂寻着一处空位,坐了下来。未几,身旁一暗,册癸跟坐到了一起。
罂扬扬眉梢,看看不远处独自坐着的册宥。
“你为何不悦?”她问册癸。
册癸却不答话,指了指殿台的方向:“你看那边。”
罂循着望去,兕骊伫立在殿台下。她一身浅红衣裳,头上饰物琳琅,虽看不到正面,却能想象的到她打扮得何等光彩照人。
“她在等人么?”罂问。
册癸嘴角不屑的动了动:“谁知道。”
此时,不少贵族相继在殿台周围的案席上落座,看那些装扮气势,似乎都来头不小。
罂想细看,却闻得一阵女子的笑语传来。她望去,却见几名小臣从池畔走来,他们身后,十几名妙龄女子款款跟随,步态万方。
“那些是今年的献女。”册癸道。
“献女?”罂睁大眼睛,连忙盯着她们,可知道女子们走远,她也没有看到一张识得的面孔。
“献女全在此处了么?”她疑惑地问。
“全部?”册癸看她一眼,“你知道有多少方国献女么?这些都是重臣所献,不足十之一二。”
罂了然,正待张望,这时,册癸忽然说:“呵,王子来了。”
她一怔,随着册癸目光的方向望去,却见另一边,一众小臣正拥着三人走过来。当先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步伐不缓不急;他身后的两人,面容落在罂眼里一点也不陌生。一个是载,另一个身形笔挺而熟悉,正是跃。
相逢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喧哗声,所有人都朝几位王子那边望去。
“看见了么?”册癸道,“当先那人是王子弓,如今是小王;后面那个高些的是次王子跃,年幼些的是三王子载。”
罂望着那边,微微点头。
只见兄弟三人皆身着白衣,阳光下,分外夺目。
王子弓头戴帽冠,却气势沉稳,周正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王子载一直在跟王子弓说话,身上挂着金饰,太阳底下显得贵气十足。
跃走在最后,身上穿着长衣敝膝,佩以玉饰。他身形本来颀长,这般打扮与罂之前所见相比,竟多出几分优雅之态,罂不禁看了好一会。
“啧啧,你看你看。”这时,册癸不屑地低声道,“你看兕骊,啧啧……”
罂朝兕骊望去,只见她露出笑意,正朝着三位王子那边走过去。
道旁不少人上前,与王子们见礼。
“……小王。”他们走近一些时,几名年老的贵族朝王子弓行礼。
王子弓莞尔,与他们温文jiāo谈。
他们离作册这边隔着数丈,不少作册也热qíng地围上前去,与王子们见礼。
“你去么?”册癸问罂。
罂讪笑,摇摇头。她虽然认得跃和载,可这般场面,实在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说起王子弓,民人喜欢他,可我见大王不这么想哩。”册癸叹口气道,“去年他大王还笞了他,闹得人人皆知……”
他话没说完,忽然,有人在罂的附近欢笑地喊了一声:“跃!”
跃正与旁人说话,听得声音,转过头来。
罂心里莫名地“噔”了一下,不等她回过神来,那目光掠过这边,忽而顿住。
“……若王子弓做不成天子,王子跃也不错。”癸犹自滔滔不绝,“可我不喜欢兕骊做王后。啧啧,你看你看,人这么多,她还走过去。嘁,王子跃都未看她……”
那目光惊诧,越过前方案席攒动的人头,直直朝罂投来。
罂苦笑,向跃微微地颔首。
“……噫,王子跃在看这边哩。” 册癸讶道,“……哟,他怎突然走过来,他……”话说了一半,卡在了喉咙里。
前方,跃分开人群直直朝他们走来。
阳光透过枝叶的fèng隙,从上方灿灿照来。
罂仰着头,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前方的案席前停住步子,那双灼灼的眼睛盯着她,因为吃惊而睁大,却无损明亮的光芒。
“王子……”前面席上的人们连忙起身,欢笑地向他行礼。
跃颔首应对着,眼睛却依然看着罂。
罂望着他,只觉脸上忽然有了些热度,分不清是何qíng绪。周围的声音似乎一下都消失了,她与那面容相对,想移开目光,却像被什么套牢了一样。
“跃!”后面传来一声呼唤,似乎是王子弓在叫他。
跃朝身后看了看,又看向罂。
罂无奈地莞尔,朝他轻轻地挥手。
跃目光微动,片刻,唇角弯起,转身走了开去。
众人依旧喧闹,罂望着那身影走回去,时不时地回头。待收回目光,她发现册癸盯着自己看,目光狐疑不定。
“你与王子跃相识?”他问。
罂笑笑,不置可否。
册癸的目光更加惊疑:“你不是睢人么?怎会识得王子跃?”
罂望着那边仍旧热闹的人群,就在跃回到王子弓身边的时候,她看到载伸着头朝这边瞅来,少顷,被走动的人群挡去了视线。
她叹口气:“说来话长。”
册癸看着她,yù言又止。片刻,他忽然眼睛一亮,朝人群那边“哼”道:“看,兕骊终于走过去了哩。”
罂望去,人群中,兕骊那身浅红色的衣裳很是显眼。王子弓引着两个弟弟向前走去,她顺势走到他们面前,款款一礼。
王子弓看着她,莞尔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众人皆露出笑意。
跃被旁人挡着,看不清表qíng。兕骊却微微低头,一副含羞的可人之态。
罂正张望着,忽然,兕骊的脸侧过来,似乎朝这边瞥了一眼。
“册罂,”册癸望着那些喧闹的人们,语重心长道,“若王后是你,王子跃做天子也不错哩。”
罂登时啼笑皆非,瞪他一眼:“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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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们在殿上坐下不久,忽而闻得有洪亮的铜鼓之声传来。是大殿前,几十瞽人已经坐定,一名衣着斑斓的瞽人,双臂高举,重重地擂起一面硕大的铜鼓。
“大王来了!”册癸兴奋地用手肘捅她。
罂望去,果然,来路的方向,羽扇簇拥如荫,衣饰光鲜。一个长长的队列正行来,当先一人,身量高大,头戴金冠,那面容罂昨夜曾经见过,正是商王。
众人的喧哗声愈加热烈,人们争相围在道路两旁,商王每行一步,都有许多贵族在道旁向他俯首行礼。
日光下,商王虽盛装,闲适的神色与昨夜相比却并无差别。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地浅笑,目光扫过行礼的众人,不怒自威。商王身后,一名身形丰腴的妇人缓步跟随。她身着曳地衣裳,发髻高绾,硕大的鸟形金饰巍巍立在头上,鹅蛋形的脸上描画jīng致,望之气势浑然。
“那是王后么?”罂问册癸。
册癸点头,道,“后妌,王子载的母亲。”
罂微微颔首。
“……你咬了我之后,我母亲气得要发封邑之众来伐睢国。你母亲倒好,竟带你逃回了莘国……”她不禁想起睢邑时,载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此说来,自己与这位后妌并非全然陌生,她与自己的母亲似乎也有些渊源。
“册癸,”罂犹豫了一下,问,“你知道妇妸么?”
“妇妸?”册癸愣了一下,想了想,摇头,“不知。她是何人?”
罂正想说话,这时,一阵宏大的乐声传来,伴着擂鼓击缶之声,雄雄如雷,众人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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