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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_海青拿天鹅【完结】(51)


王孙服接过木牍,看了半天,道“王……我……有……”再往下,他摇摇头,“不识得了。”
商王低低地笑起来,将王孙服搂到身旁,道:“我来教你。”说罢,他照着牍上念了一句,王孙服低着头,却没有出声。
“怎不念?”商王问。
“祖父……”王孙服抬起小脸,怯怯地望着他,“我想念父亲和母亲,他们何时归来?”
这话出来,堂上众人皆变色。
罂的心也蹦了一下。
只见商王看着他,笑意凝在唇边,没有答话。
“你不是爱玩gān戈,去玩吧。”商王没有发怒,放开王孙服,声音仍旧和气。
王孙服或许也明白了什么,答应一声,乖乖地走到堂上。
随行的小臣马上拿出一副木制的小gān戈,一名武士走过来执gān,王孙服执戈。孩子毕竟是孩子,拿到了玩具,脸上即刻换了表qíng,开始认真地与武士对练。
木戈击打在gān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商王坐在案前,看着堂上王孙服击打的身影,表qíng静默不明。
对练许久,王孙服气喘吁吁,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商王问。
“祖父,”王孙服疑惑地问,“为何我总也不胜?”
“嗯?”商王眉头一动,笑起来。突然,他转向罂,“睢罂,你来说说为何。”
罂怔了一下,看看商王,又看看王孙服,思索片刻,道:“因为这gān戈都太过坚硬。”
“此话何解?”商王饶有兴味。
“凡jiāo战,必有一方退败,方可论胜负。”罂心平静气地说,“双方qiáng硬相当,则恒以对峙,即便双方血流心损,岂有终时。”
“哦?”商王看着她,目光在黑沉的眼底流转,“可若无坚qiáng,何以为兵?”
罂按捺着心跳,缓缓道:“故曰,兵者凶也。”
商王盯着她,下颚微微收紧。
堂上的王孙服看着他们,并不大明白,正要再开口,小臣庸却从堂外匆匆地进来。
“大王,”他一礼,神色不定,“王子跃已归来,正在宫前。”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中所有的歌都是文盲鹅乱写的,请群众擦亮眼镜,如受误导,鹅拒不负责~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又是周五啦……推荐一篇正在追的文,桔子树的《麒麟》,虽然是耽美,但是保证优质……鹅看得茶不思饭不想啊……
归来
堂上的人皆惊诧。
“王子跃?”商王简直不敢相信,“何时回来的?”
“就在方才。”小臣答道。
“带回了王师?”商王问。
“非也。”小臣道,“只有随从十余。”
商王面色复杂,双目铄铄。
“召来。”少顷,他神qíng稍稍恢复镇定,沉声道。
小臣答应一声,退下堂去。
罂仍立在原地,看着小臣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庭中棠树之后,方才的话语仍在脑海中回dàng,只觉呼吸也停顿了。
胸口不可抑制地撞将起来,喜悦像喷泉似的倏而涨满心中。
她两眼定定地望着堂前,手指紧攥。
跃,你果真回来了么?
“……睢罂!”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罂转头,却见小臣庸看着自己,低低地说,“快退下!”
罂看向旁边,只见殿上的人都已经朝堂下退去。她瞥瞥商王深沉地脸色,心中虽不qíng愿,还是不敢怠慢,答应一声便朝堂后退去。
快走到壁后的时候,罂稍稍转回头。堂前,一个身影正在走来,虽很远,却足以撩动心底。那画面只有一瞬,她不能驻足,堂上的所有都消失在视野之外。
“父亲。”跃一步步地走到堂上,向上首的商王一礼。
商王看着这个突然间回来的儿子,微微颔首:“嗯。”
跃抬头。
上下二人目光相接,商王的视线扫过跃风尘仆仆的装束和明显晒黑了许多的面庞,那双目中含着某种急切。
“孺子归来,鬼方如何?王师何在?”商王话音无波无澜。
“王师入鬼方之地三百里,我令兕任代为大史,先一步赶回。”跃答道。
“我还未死!”商王看着他,神色沉沉,“普天之下,万国莫逆!征伐险恶,你为大史,手握上万xing命。大邑商无论出了何事,于你仍唯以王命,岂得擅离职守!”
跃受着训斥,没有反驳。
话音落下,堂上鸦雀无声,隐隐的威压却有增无减。
“孺子归来,是要问你兄长与载之事么?”商王缓一口气,怒色稍解,瞥瞥他。
“正是。”跃直言,按捺着突撞的心跳,沉着道,“我听闻兄长与载离宫,不知确否。”
“确实。”商王道。
跃抬头望着商王,声音微微带着激动地起伏:“父亲,兄长当上小王已有多年,民人莫不称颂。父亲即便不喜,岂可已这等罪名将兄长废黜!”
“民人称颂?”商王不急不缓,道,“孺子,你兄长劝我轻刑罚减征役,又劝削牺牲之数。他上回去相遇到贵族作恶,便当即处以劓刑。你兄长虽有平民赞颂,却与贵族jiāo恶,何来人望?”
跃皱眉:“刑罚征役过重,民为之劳苦;牺牲过多,国力空耗;贵族作恶,则更是引人生怨。这些都是弊政,父亲长久以来亦忧虑,兄长所为并无过错。”
“弊政有如生疾,一朝显露,必长久所积。”商王严厉道,“医者治疾,必以巫觐祈之,食以辅之,其后才以药石,初即以猛药,则有损无益。”
商王道:“为王者,审时度势乃首要,你兄长虽忠直,却心浮气躁,何以成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金石掷地,铿锵有声。
跃望着商王,天光并不明亮,他的脸半明半暗,带着些陌生的清癯。跃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觉这个父亲的想法,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
良久,他开口道:“可鸩羽之事,兄长乃是冤屈。”
“鸩羽之事我自有主张,”商王道,“我让他去了奄,那里有宫室族众,你兄长即便是庶人也不会受亏待。”
跃没有说话。
商王叹口气,神色稍缓:“孺子,我又何尝愿意将你兄长落上这等罪名。”
“父亲可曾与载说过这些?”跃问。
“载么?”商王露出一丝苦笑,道,“他离宫也好,锐气太重,放任则迟早自伤。”停了停,他说,“我亦命人暗中保护,载不会有险。”
跃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下去吧。”商王露出疲惫之色,“明日往亳思过。”
堂外,秋风清冽。
跃走下石阶,每一步都觉得生浮,却又沉重不已。
千里归来,他知道事qíng不一定能挽回,却没想到自己已经站到了商王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
“……跃,这个小王本是权宜之计。”他想起那时兄长对他说过的话。
王子么?跃望着天空,忽而露出一丝苦笑。
庭中棠树已经开始落叶,细细的树枝露出来,掩映中,跃瞥到廊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罂望着他,距离虽远,跃却能感觉到那双目中的yù语之色。
跃注视片刻,微微颔首,朝宫外走去。
跃返来,并未张扬。离开大邑商的时候,自然也并没有像王子弓和载那样引得民人倾城相送。
天还未亮,跃的宫门开启,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后面只跟着十几武士。
秋风从平原的另一头chuī入宫道之中,带着一夜的凉气,已经能让人不经意地打个颤。
跃深吸一口气,回头望望身后仍被夜色笼罩的高墙和重檐,目光沉静。
“王子……”随行的小臣乙看着他,脸色愁苦。
“出城。”跃神色平静,吩咐驭者。
车马辚辚走起,在寂静无人的宫道中越跑越快。
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白光,破晓在即。快到城门的时候,跃突然望见前方道路上站着一抹人影。待走近,他心头一震,喝道:“停!”
微弱的晨曦淡淡降下,罂独自伫立在路旁,双目清亮。
“你去何处?”罂问道,声音清澈,轻如和风。
“去亳。”跃答道,片刻,补充:“父亲罚我思过。”
罂没有接话。
黯色浓重,二人的脸都不甚清晰,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注视。
跃心里苦笑。他没有指望自己回来的事能瞒过罂,但他也一直没有去见她。并非忘了,而是离别在即,见了面也是徒增惆怅。
罂没有质问跃为何不来见自己,看着他,轻声道:“我随你一起去。”
心底似有什么抚过,和缓而温暖。
跃看着罂,却并无喜色。
“我去亳,乃是受罚。”跃说。
“我知晓。”
“你是宫人。”
“大王曾说,我何时离去皆随我意。”
跃的眼底光泽微动。
“我也不知何时才可归来。”
“正是因此,我若不跟着,你就不知又要瞒着我去何处。”
跃看着她,笑容在唇边慢慢绽开。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来,从车上跳下。
罂惊呼的声音刚出喉咙,她已经被跃一把抱起放到车上。
有力的手臂牢牢将她搂在那温热的胸前,“前行!”只听跃低吼一声,驭者扬鞭,马车朝晨曦渐明的宫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鹅脑有点混沌,这章以后也许要改,但是发展方向不会变了。PS:鹅记得好像以前有写过H吧?肯定写过的。大家要是看到“灯黑了”之类的字句,就自己去找以前的鹅牌H来看好不好……
亳邑(上)
罂从莘国到睢国,最后来到大邑商,似乎每一程都盘算了许多。诸如新环境会怎样,人qíng如何,有没有危险,工资多少……她却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离开大邑商,竟是一动心就下了决定,而且是跟着一个被赶出去受罚的男人私奔。
当然,跃也不算普通男人,他好歹是个王子。
罂坐在马车上,望着道路两旁的农田和桑林,心猿意马。她抬眼看看身旁的跃,天已经全亮了,太阳的光辉从天边的破云而出,洒在跃的一侧脸颊上,英挺的轮廓线条分明。
这可算不得亏。心里满意地嘀咕。
“想什么?”跃发现了罂嘴角上的隐隐笑意,眉梢一扬。
罂笑笑,摇了摇头。
跃注视着她,唇角也微微扬着。
“凉么?”他问。
“不凉。”罂轻声道。
跃抬抬手,将她披在外面长衣拢了拢。
罂笑了笑,淡金色的晨光斜来,她的睫毛如羽翼一般微微颤动,皮肤和柔润的嘴唇也泛着晶莹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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