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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_茂林修竹【完结】(37)

  而她此刻看他,淡然得就仿佛在看一片兀自舒卷的云。

  司马煜的心口就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愤懑,难过了起来。

  他说:“不是我求阿爹下旨的。”

  阿狸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的眼睛确实就是这么说的。

  司马煜越发觉得愤懑。他就是有种感觉,所有他能解释的东西,其实她都是知道的。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其实在等待新婚的日子,他想过很多。

  阿狸才说不喜欢他,回头他阿爹就下旨了。怎么看都有些依仗权势,欺良霸善的恶棍意味。

  但是他没做就是没做。用不着觉得心虚。

  而且事qíng已成定局了,还纠结这些gān什么?放眼长远才是明智做法。

  他觉得阿狸也该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她不明白,他也能跟她说明白了。

  他认为自己是个完美的夫君人选。模样好、xingqíng好,人品好,家世也好,而且对她心仪已久。且他的喜欢比任何人都要纯粹。他没有令她厌恶的理由。

  就算阿狸一时还没喜欢上他也不要紧——因为王家防御实在太严密了,他们都没怎么见几次面。谁能凭短短的几面就喜欢上另一个人?感qíng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就算阿狸非说“匹夫不可夺志”也不要紧,她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就是不行?

  何况他们都成亲了,日后必然朝夕相见。所谓日久生qíng,总有一天就喜欢了啊。

  他想明白了,就仔细雕琢着言辞,考虑该怎么跟她说。他甚至都写下来,一遍遍的背熟了。

  ——可是此刻全忘了。

  因为他对上阿狸的眼神,忽然就意识到,阿狸根本就不要他的解释和道理。

  她就像个罪证确凿的囚犯,已经放弃了挣扎和辩解,只是认命的等待一个判决。甚至对这个判决还保留了一份微妙的好奇和旁观。

  他忽然便控制不住愤懑和委屈。他想,她怎么能这样?

  ——不给他一个过程,便要盖上鉴定章。不听他说,便已然认定。

  但如果因为这愤懑就放弃努力,那他就不是司马煜了。

  他已经将自己背熟的说辞丢掉了。因为他忽然明白,就算他说出来,阿狸可能会一时感动,但她终究还是不会太当真的。

  他攥紧了手指。猛的便站起来。

  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扶住了阿狸的肩膀。

  他忽然便起身,阿狸以为他是十有**是要去睡书房了。谁知他忽然便以一个暧昧危险的姿势俯压下来。一时惊得连呼吸也屏住了。便越发清楚的察觉到他湿热的气息如何压抑着缭在她面孔上。

  “我喜欢你。”他说。

  阿狸耳中便是一声雷鸣。一时连思绪都混乱了。她眼睛里控制不住水汽弥漫,便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去。

  她知道,自己对司马煜其实一直都没能忘qíng——她也想gān脆,也想决绝,可是有些感qíng就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切不断也忘不掉,几番纠缠,生生死死。明知不可为,你不停的挖坑想要深埋,却总也不能断绝。

  所谓初恋,也不能再纠结含蓄、绵长不绝了。

  她没想到,其实只要他这么一句话,便能轻易将她掩埋掉的前尘悉数炸出来。

  司马煜没有qiáng迫她再抬头,只是顺势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是头发。才俯□来,在她耳畔道,“什么时候喜欢我了……记得跟我说。”

  阿狸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便不出声,只是胡乱点头。

  司马煜就着那个姿势停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阿狸的回答,还是稍微有些失望。

  便又不服气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站起身。

  有些gān巴巴的说,“……你不用紧张,我,我去睡书房。”

  阿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在司马煜起身将走时,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探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然后便手忙脚乱的松开手,腾挪着退了一下。

  司马煜眉眼就这么弯了起来,那双凤眸潋滟着,波光晴柔。

  见阿狸似有躲避了,才又挺了挺胸膛。声调轻柔的,道:“是我顾虑不周了……新婚夜里把你一个人丢下,是有些不像话。”

  他瞟见她眸中混乱的水光,终于不再是看一片舒卷着远去的白云的目光了。心里那几乎就要熄灭的希望,再一次茂密繁芜的生长起来。

  两个人和衣躺下。

  新婚夜里不做事,也就只能盖着被子纯聊天了。

  司马煜便说,“你叫阿狸,是哪两个字?”

  阿狸说,“是狸猫的狸。”

  司马煜便说,“正好,我叫阿尨,就是‘无使尨也吠’的尨。跟你刚好凑一对。”

  片刻后又说,“呃,我,我没有轻薄的意思。”

  ——他引的句子,好巧不巧正是“有女怀chūn,吉士诱之”的男欢女爱之作。

  他拘谨成这个样子,阿狸忍不住便笑了出来。一时便松懈下来。

  司马煜却没有笑。

  他只悄悄的望着阿狸的侧颜。清透的烛火隔了一道绣屏落在她脸上,映得那清秀的面容越发柔美了。她似乎也想望他,却克制着,不知在顾虑些什么。

  这个人是他的新婚妻子。

  他手上虚握了握,终于还是悄悄的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手。她没有躲闪,他便大胆的握住了。

  那手那么柔软,握住了便让人心中一dàng。

  他不松手,她僵硬了片刻,便也回握住了他。

  两个人便这么手拉着手,像孩子一样,安稳的睡了过去。

  梁燕衔泥新筑巢,来日方长。那个时候,司马煜是如此的相信着。

  31梁燕衔泥(二)

  这一回,两家的大人们得到的消息还是——小夫妻俩和衣而眠了。

  但彼此间的感受,跟一周目里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皇后跟皇帝太明白他们儿子了。他都一本正经的伪造请帖,巴巴的跑到王坦府上给人家挑女婿凑数了,那十有**就错不了了。

  ——他看上了人家闺女,正在以一种虽然不靠谱,但很诚挚很努力的方式,追求人家。

  作为一个太子,这实在是太掉价了。你说你手上的特权gān嘛用的啊?你还跟人公平竞争,不知道人家是世jiāo吗世jiāo!熟的只怕连护院的狗见了都不会叫,那叫一个近水楼台,触手可及。天生就跟你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所以你看上了就赶紧下手,先据为己有再说啊!这才是帝王的公平明不明白!

  当然,皇后跟皇帝也不能直接就这么跟太子说。

  因为他们对于司马煜和谢涟、王琰、卫琅的私jiāo还是很欣慰的。对太子对待世家的方式,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妥——这个朝代就是这样的。你要记得自己生在帝王家,但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君主。否则有你被人打脸围观的时候。

  所以皇帝就只能抢先一步,替儿子做了。

  反正这儿媳妇也是一早就挑好了的。这些年要不是为了照顾太后老人家的qíng绪,早就铁板钉钉了。

  连太子都明确喜欢了,那自然就要成全他。

  但一直到这个时候,皇帝和皇后才意识到——他们忽视了王坦闺女的意愿。

  而王坦这闺女,明显是很有别的意愿的。而他们这儿子,也明显是不想违逆她的意愿的。

  皇帝有些恼怒了。

  “给阿尨挑两个美人。”某一天,他就这么对皇后说。

  皇后:……=__=|||

  “要挑你自己挑,我是不去做这个坏人的。”皇后简直哭笑不得,“孩子才成亲呢,总要磨合一二。王坦那闺女我看过,温顺得不能再温顺,也体贴得不能再体贴。我是瞧上了。日后能与阿尨qíng意投合,那可当真是段良缘。”

  皇帝皱眉,“没见过不疼儿子疼媳妇的。”

  皇后就笑着用新梅子堵他的嘴,“我这才是疼儿子呢。你那就是给添乱!再等等,我看这两个孩子有戏。”

  ——说真的。皇后嫁给皇帝时,他才十四,模样没长开xing子又低沉,便不那么英俊神武,反而有些灰头土脸的落魄。她一开始是没瞧上的,只出于一个妻子的本份和姑娘家天xing的慈爱对他好。最初的夫妻敦伦,她也是有yīn影的。还是日后处久了,渐渐被这庶出皇子落魄之后的可靠与温柔所吸引,才悄悄的爱上了。

  她确实觉得自己儿子哪里都好,瞎了眼的才瞧不上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就他那跳脱xing子,不靠谱的名声,不接触就先喜欢上他了,那才真是眼界、家教有问题。倒也不能全怪阿狸。

  “也要敲打敲打。”皇帝还是有些不悦,就说。

  皇后笑道:“我省得。”

  于是阿狸娘再度入宫探望阿狸了。

  这一回,教的就不是该怎么勾引丈夫了。而是——要过一辈子的良人,又是一朝的太子,闺女你今日拿捏人家,日后是要吃亏的。

  何况,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惦记也不是你的。不要再为难自己,令阿爹阿娘为你心疼。

  阿狸:……

  阿狸一腔的心事,只是说不出来。

  她没有为难自己,真的。她就是已经想明白了——二周目里她都换男主了,这死旗早竖起来了。十有**又要死去活来,剩下的这些时间里,何必再折曲自己的心意?

  司马煜是真喜欢她也罢,假喜欢她也罢。反正她心里明白,自己是真喜欢他的。她要把一周目里的遗憾,全部都回避掉。

  她就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认认真真的跟他谈一场恋爱。

  此刻她就是还有一桩心事,幸而她阿娘来了,便直接托付了。

  “阿娘可还记得左家阿青?”

  “跟你生得极像的那个?”阿狸娘自然记忆深刻——王坦没太深的门第之见,在中正位子上,也破格选议了不少寒门嘉士。这些年家门也有些寒士来往。但左佳思家里无疑是走得最近的。

  每逢节庆,小姑娘都记得送一份手礼来。不拘多贵重,却也看得出心思灵巧。

  阿狸娘也差人去探望过她——都说是越发出落了,气质清华,光艳耀人。虽没明说,阿狸娘也听得出来——姑娘在外貌上已将阿狸远远甩开了。

  就皱了皱眉头。闺女惦念着这么个人,只怕不妙。

  就试探道,“你想让她来陪你几天?”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阿狸就摇了摇头,道:“以前知道,她家中兄嫂对她不好。心里挂念着,所以想再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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