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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_故筝【完结】(284)

  这头陆长亭却没顾得上他的尴尬。

  陆长亭已然沉浸在惊讶之中了。他是当真没有想到史嘉赐还有这般厉害的来头……还正好被他撞了个正着。

  “教主的谋士便与他提了建议,说不如送我去念书,日后运作一番,再将我送入科举场,中个进士,再入朝为官,如此便可挖空大明的根底。”

  陆长亭暗暗惊讶,不错,这是个好法子!只不过大明的根底哪里是那样好挖的?这谋士也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史嘉赐当了明朝官,怕是说不好刚做进士第二年就被砍头或者发配了。这在洪武年间可并不少见。

  “教主欣然应允,便将我送出了白莲教,送回到了江南,他再命两个白莲教众服侍我,当然,说是服侍,其实不过是监视罢了,教中人总是担忧我在外长大,起了异心。从此我便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同生活,他们很是疼爱我,特地请了当地有名的先生来教我。”

  陆长亭能明显瞥见,当史嘉赐说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时候,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温qíng。

  “那谋士后头没什么好下场,皆因为他怂恿教主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读书可明理,我读的书多了,自己便会思考了,哪里还肯偏听偏信白莲教的?之后我便起了脱离白莲教的心思。我外祖父去世后,我便接了家中大笔生意,并且与我娘彻底划分开界限。那时白莲教还未反应过来,我便从江南转移到了北平来……在北平一扎根便是好几年。我并不敢彻底与白莲教撕破脸,便只能先虚以委蛇……这么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史嘉赐咬咬牙,道:“既然今日已然被陆公子所撞破了,我便求陆公子与燕王助我脱离白莲教!”

  其实原本白莲教也不是如此的。

  陆长亭没有立即应下来。他低头回想了一番历史上关于白莲教的记载,白莲教曾经只不过是一群僧人聚在一处,同门派一般,后头开始有了自己的教义,经书……渐渐流传开来,发展信徒。就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派。初时虽被视为歪门邪道,但到了元朝时,他们进入了全盛时期,由白莲道人组成的堂庵遍布南北各地,聚徒多者达千百,少者数十,规模堪与佛寺道观相比。之后便有不少的头面道人勾通官府,jiāo结豪qiáng,渐渐成为地方一霸。

  便是从这时候开始,白莲教的xing质开始了彻底的转变。

  到明清时期,他们便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蛊惑百姓,征敛民财,起兵杀人,发动战乱……他们打着冠冕堂皇的名头,为自己的权势而奋斗,苦的却是当地被骚扰的百姓。

  也正是如此……所以史嘉赐才意识到了白莲教的腐朽不堪,最终决定脱离白莲教。

  这个逻辑并没有说不通的地方。

  正如史嘉赐所说,读书可明理,他本身又聪慧无比,在读书过后明了道理,于是对白莲教所不喜,这并不奇怪。

  但陆长亭也不会单纯到立即相信。

  他淡淡道:“此事我不能做主,但我会为你在燕王跟前说话的。”说罢,陆长亭方才将语气放得柔和了些:“既然史掌柜坦诚以待,风水之事我也定然全力以赴。今日便到此了,告辞。”

  陆长亭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么大的秘密告知朱棣,毕竟这其中可利用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史嘉赐听见陆长亭会为他说好话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这位陆公子在燕王跟前的分量,只要他愿意为自己说话,那么自己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陆长亭拔腿往外面走去。

  史嘉赐却突然想起了一事,忙道:“陆公子是如何猜出我也是白莲教中人的?”能猜到风水师是白莲教的人不奇怪,但怎么会将他也猜中了呢?

  “我去西安的时候,有人将我当做了白莲教中人,后来我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是靠你给我的木牌来认人的。”

  去西安的时候……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

  史嘉赐心猛地一紧,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既然那么早就知道了……那么那时候燕王府就应该盯上他了。在确定他是白莲教的人之后,那时候只要燕王轻轻一动手指,就能摁死他。怕是,怕是那时陆公子阻止了吧?不然他焉能有命活到现在?

  史嘉赐动了动唇,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短短一日内,他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刺激,饶是心xing再沉稳镇定,也不免受到影响。史嘉赐看着陆长亭打开门,看着他跨到门外去……史嘉赐面上的沉重之色渐渐消散,转而替换上的是一抹笑容。

  过去的便不必再想,只是他欠下了陆公子一大笔人qíng,日后……日后还人qíng的时候还多着呢。史嘉赐仰头闭眼,靠在chuáng上休息了起来。

  这厢陆长亭走出来后,侍卫和马三保一块儿涌了上来。

  马三保低声问:“公子可饿了渴了?咱们快些回王府用饭吧。”这话看似在问陆长亭饿了渴了吗,实际就是拐弯抹角地问他在里头可有发生什么意外。

  陆长亭摇了摇头:“走吧。”

  侍卫们犹疑地看了看陆长亭。

  就这样走了?不用拿下那个史嘉赐?

  但陆长亭已经拔腿当先往外走了,侍卫们对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此时跟紧陆公子总是没错的!

  陆长亭跨出大门,上了马车。

  车帘一掀,陆长亭便见着了朱棣的脸。

  朱棣伸手就将陆长亭拉到了怀中:“若是长亭再不出来,我便要带人杀进去了。”等待本身是不可怕的,但是当心系重要的人时,等待就变得极为折磨人了。饶是朱棣再如何沉稳,在这样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心生怀疑和惶恐,恨不得立即破门而入,将陆长亭打包带走。

  幸好,幸好最后陆长亭平安地走了出来。

  “四哥安排得没有疏漏,我又怎么会出事呢?先回府去吧,我再细细与四哥说那史嘉赐。”陆长亭也就顺着倒在了朱棣怀中,算是抚慰了朱棣那颗受惊的心。

  马车很快从史家宅子外面驶离。

  那史嘉赐不知道的是,过了没一会儿,还有一队士兵也悄然从史家宅子外离开了……

  在回王府的途中,马车行了没多久,便被程二拦下了。程二满面笑容,眼睛发亮,道“主子,好事!大好事!”

  陆长亭心知定然是军营有了事,便推了推朱棣道:“去吧,等回去再说。”

  朱棣点了点头,还顺手捏了一把陆长亭的面颊,方才下了马车。

  程二不好意思地冲陆长亭笑了笑,等笑完,程二又有点闹不明白,自己冲长亭笑什么啊?不过就是请主子往军营去……怎么自己冥冥之中竟是担忧小长亭生气呢?程二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太不好了,于是赶紧打住了。

  ……

  陆长亭看着朱棣带着亲兵同程二离去,心底倒是有些无所适从。毕竟近来他习惯了一转眼就能看到朱棣……陆长亭只得独自回了王府,又叫人去泡了茶来,然后自己坐在那里,静了静心……就这么一会儿空挡的功夫,陆长亭还拆了前几日秦。王。府送来的信,待阅过信后,陆长亭也就顺便将回信给写了,然后火速jiāo给了下人送出去,免得待朱棣回来,又瞧个正着……

  朱棣倒是未让他久等,待到日落时分,朱棣便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陆长亭看了看他的模样,脑中不自觉地勾勒了一番衣衫汗湿后,紧贴在jīng壮身躯上的模样……

  “长亭,哈纳出降了。”朱棣面上笑意浓厚,大步走来,在陆长亭旁边坐下,然后就着陆长亭的茶杯一饮而尽,“又令北平将兵出塞,筑城屯田。”

  言下之意就是战争又一步bī近了。

  洪武帝之所以能如此雷厉风行也是有原因的,陆长亭记得历史上,冯胜降哈纳出,并未耗费多少兵力,并且就是在此战之中,冯胜劝降了元朝全国公观童,这个观童也正是日后朱棣降服乃儿不花的一大关键。整个降服哈纳出的过程,并未如何大动gān戈,所以此时正是明军气势正盛,军力也正充足qiáng盛的时候。

  洪武帝自然愿意一鼓作气,再降服其余残元旧部,何况对于他这两个儿子来说,也是一次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陆长亭勾了勾唇:“的确是件大喜事!”毕竟正是从此时开始,朱棣才真正崭露头角,进入了洪武帝的视线之中,渐渐让他认为,北塞军务,可以倚靠于这个四儿子,等到朱棣经过多年磨砺后,手中兵权握得越发严实,那时候朱允炆再上位……便也会畏惧于这个叔叔的煊赫权柄了。

  朱棣并没有过多地和陆长亭说此事,当然,并非是朱棣不愿他知道,而是朱棣此时更为挂心陆长亭的事。

  他出声问:“你与史嘉赐是如何说的?难道他真不知qíng?他也并非白莲教的人?”

  陆长亭见话题拉回到了这上面来,便也顺着往下道:“他自然是知qíng的,不仅知qíng,他也的确是白莲教的人。”

  朱棣皱眉:“被你点破之后,他没有恼羞成怒?”

  “没有。”陆长亭摇了摇头:“他反倒求助于我,说是要脱离白莲教。”

  朱棣冷声道:“邪。教中人不可信。”

  陆长亭淡淡道:“若他是为装腔作势,那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说罢,陆长亭便将史嘉赐那番jiāo代的话,细细说给朱棣听了。

  朱棣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我得令人去查一查,方才能确定他并未说谎。”

  陆长亭点头:“查证后若是切实如此,那么这个史掌柜身上便颇有价值了。”

  朱棣面上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不错,他身份不低,接触过不少的白莲教众,对白莲教知之甚详,若能利用起来,我们也能省去不少工夫。”

  陆长亭暗道,最重要的是这个功绩也会落到你的头上啊。解决了大明一直头疼不已的白莲教,必然能得洪武帝大肆赞赏。何况之前太子便是因白莲教的缘故而重病,朱棣借此机会出手,也正是合了洪武帝的心意,能博一个友爱兄长,为兄长报仇的名头。

  朱棣摸了摸陆长亭的脑袋:“暂时莫要管他了,我会令人将史家宅子围起来,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不管可不成。”陆长亭无奈摊手:“若是不管他,那么很快他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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