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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陈美锦_沉香灰烬【完结+番外】(145)

  王玄范随即站起来,拱手道:“下官……孙石涛还在下官那里,要是张大人需要,下官立刻就让孙石涛横尸家中。”

  张大人淡淡道:“孙石涛自然是要死的,不过怎么死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山西的赈灾粮食已经运过去了,区区一个顾家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除去顾家,对于长兴候府来说也根本无关紧要。

  王玄范低声道:“此事并不寻常,肯定是长兴侯府暗中帮助了顾家,不然那大兴二十万粮食亏空根本填不上。下官也是疏忽大意了,竟没有派人注意大兴通仓的举动……”

  张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长兴候能怎么帮顾家?他们能凭空变出二十万石粮食来?况且只是为了顾家,他们还不会动用到千户营卫仓的粮食。这事的确是你的错,你也不用急着认错,正好是要过年的时候,你在家里给我好好想清楚了再来说。”

  王玄范不停应诺,抬袖子擦汗。

  梁临也站起身拱了手:“张大人,这事却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下官倒是有条拙计。”

  正是这个时候,江严让侍卫通传了一声,有重要的事要禀报陈彦允。

  陈彦允走出内阁大堂,外面天色已经昏黑了,雪还下个不停。

  江严递给陈彦允一封信,“三爷……出事了。”

  陈彦允打开信封一看,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袁仲儒自杀了。

  里面不仅有仵作验尸录,还有袁仲儒留下的遗书。

  “是今儿晨的时候,丫头进书房打扫……发现袁大人就挂在房梁上。等人放下了都僵了,应该是昨晚深夜上吊的。还留了一封遗书。山西咱们的人得了消息立刻就传过来了,遗书也眷了一份。”

  袁仲儒是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即便他逃得过这次,也逃不过以后,还不如死了gān净利落。

  山西灾荒,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更是比比皆是。他在遗书中说自己十分悲愤绝望,因为张大人想让他死,反倒连累了山西几十万的百姓,他试过从陕西、山东的义仓调运粮食,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眼看着灾荒越来越远严重,粮食价格一路飙升,甚至已经到了平价的百倍之多。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要他死在政治斗争中,那还不如为了百姓而死。

  “听说袁大人死前还和自己身边的幕僚喝酒,曾说‘那还不如一死,至少能让张居廉放过山西’的话……”江严的声音压得极低,“袁大人死后,山西太原的百姓闻之啼哭,甚至自发全城披麻守丧,老人孩子都出动要给袁大人送葬。派了官兵驱逐都没用……”

  他原来以为袁仲儒也是jīng于算计,贪生怕死之徒。原来人都是有大义的时候。

  陈彦允什么话都没说,把信放进信封里,转身走进内阁大堂之中。

  梁临还在说:“……水路贯通到永清的时候就可以拦截而下,因船身损坏耽搁……”

  陈彦允走到张大人身侧,低声说了一句话,又把那封信递给他。张大人眉心微蹙,却也没说什么打开信封,梁临和王玄范都看着陈彦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大人看完之后合上信,依旧看不出喜悲,却对梁临、王玄范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事不必再说了。”

  梁临和王玄范面面相觑,最后退出了内阁大堂。

  张大人却叫了陈彦允说话:“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截留漕运,移粟就民吧,也能比运河运送更快些。再从山东、河南、湖广、江西速动用司库银买粮食,运jiāo苏州和浙江巡抚平粜,抑制粮价上涨。尸体就运送回京吧,也让他家人见其最后一面。袁仲儒自缢,要找个能安定民心的说法。”

  陈彦允应了声:“下官都知道。”他转身准备离开。

  张大人叫住了他:“……彦允。”

  陈彦允回头,张大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过了很久才说,“我一向是想提拔你的,你应该什么都明白。”

  陈彦允笑了笑:“自然。”

  他心里很明白,张居廉这还是怀疑他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产

  顾怜的及笄礼一过,马上就要过年了。

  府里早早地开始准备起来,摆祭祀祖先的三牲祭品,瓜果熟食。而顾怜和姚文秀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开chūn三月亲迎。因着这层喜事,府里今年过年就各位隆重。各房都发了给下人新制冬衣的料子,还另发了二十两银子的添衣钱。

  青蒲穿着件红色葫芦双喜纹梭布比甲,却好像觉得有点不合适,扯了好几下衣角,看得白芸都笑她:“青蒲姐姐,这身新衣裳多好看啊,怎么你还不自在起来!”

  青蒲呐呐道:“小姐都在守制呢,我穿得这样鲜艳,是不是不太好……”

  锦朝放下手里的剪纸,笑着说:“白芸说得对,穿一身新衣裳就好好穿。毕竟过年是喜庆的时候,咱们要是都穿得素净,别人看了难免会有微词。”

  雨竹也点点头。笑嘻嘻的:“小姐,去年过年您都发了咱们一个攒盒的糖……奴婢还记得,里头有三团窝丝糖,六块玫瑰糖、琥珀糖,还有糖霜山楂糕……”

  白芸瞪她,雨竹就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锦朝把剪好的窗纸递给她,笑道:“想要攒盒?你什么时候和糙莺一样,把倒座房里的茶花名字都记完我就给你。”

  雨竹苦着一张小脸,小姐倒座房里的茶花她分都分不清楚……

  她握了握小拳头:“小姐,我肯定记得完。”

  果然第二天开始认真地记茶花的名字,异常勤奋。等她记得差不多了,也就到了二十七,曹子衡以老儒西席的身份来拜访顾锦朝。他把年前的账簿给了锦朝。山西赈灾一事中,他曾奉锦朝之命打探陈三爷和顾家的关系,这次过来更是要和顾锦朝说此事的。

  锦朝就问起他文大人的事,曹子衡对此人大加赞赏。

  “……实在是个文学才qíng都上佳的人,当年陈大人在翰林院当侍讲学士的时候,曾与文大人jiāoqíng不浅,不过……”曹子衡说,随即面露犹豫之色。

  锦朝见此便问道:“曹先生有话就说吧,不用顾及。”

  曹子衡顿了顿,说:“老朽只是觉得奇怪,大小姐说文大人前年曾写信给陈大人,让他照拂老爷。但是……文大人四年前就在河北承德老家病逝了,当时京城还有很多文人特地去河北吊唁他,老朽记得很清楚。”

  锦朝怔了片刻。

  曹子衡随即说到了大兴那家苏杭罗缎铺子的收益上,还有一些田庄管事的来信,有些事他拿不定主意。等他说完之后告辞,顾锦朝让徐妈妈送他出垂花门。

  她坐在花厅里,望着院子里盛开的腊梅,思绪很乱。

  如果不是文大人的嘱托,陈三爷又为什么要帮顾家。就算是为了打压政治对手,他又何必说这席话来掩饰。而且是一句明显有漏dòng的话……她只要留了心去查,就知道他说的根本不是真的。

  顾锦朝觉得这后面好像藏着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但她却始终想不明白。

  陈三爷前世为什么娶她……他为什么问她还记不记得……

  她该记得什么?

  她心里有一个隐隐的推测,但是顾锦朝觉得实在太荒谬。她喝了口茶,正想去西跨越看看顾锦荣,却见到青蒲匆匆走进花厅来。

  五夫人早产了。

  “……她一早起来看过年准备的三牲祭品……从西跨院往前院的那段青石路结了冰,五夫人一不小心就滑跤了,肚子顿时就疼了。婆子忙把她抬回去,太夫人听了信忙让人去请稳婆了。结果还没等稳婆来,孩子就生下来了,是个小姐……”

  青蒲边走边跟她说。

  锦朝让青蒲拿好自己做的孩子用物,匆匆往西跨院五夫人的住处去。走到外面就看到一大帮丫头婆子正候着,五夫人从长兴侯家带出的陪嫁嬷嬷樊氏正在指挥丫头做事,烧热水,找东西,忙得不可开jiāo。

  西次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冯氏,二夫人,几个顾家的小姐,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媳妇。冯氏臂弯里正抱着襁褓,笑着和二夫人说话:“虽说不是足月产的,却一点都不弱,瞧这脸蛋红润又软嫩,真是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顾锦朝行了礼,二夫人便招她过去看孩子。才一点点的大的孩子裹在襁褓里,只看得到拳头大的小脸,眉眼像谁都看不出来。冯氏却像瞧着个金宝贝:“……这孩子五官秀气,以后肯定像她母亲是个美人儿。”

  孩子正睡着,小嘴动了动。

  几个小姐都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惊奇地围在一起,恨不得能摸一摸。

  顾锦朝则坐在了杌子上。女子生产一般不在内室里。内室男子还要过来,怕沾了血光之气。几个婆子正在垫chuáng褥子。过一会儿五夫人才由婆子从东稍间抱进内室。冯氏立刻抱着孩子给她看。叶氏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顾五爷今早就去和别人骑马了,得了家丁的信就连忙往家里赶,这时候才回来。却站在门外进都不敢进,冯氏抱了孩子给他看,他还畏畏缩缩的,吓得连连摆手。又忍不住要伸过头去看。

  大家都笑起来。

  府里喜事一件连着一件,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听闻五夫人早产,长兴侯夫人高氏和世子爷第二天就带着人过来了。先去见过了五夫人,又抱了抱刚出生的外孙女。才在宴息处见冯氏。

  冯氏则笑着问了她长兴侯爷的近况。高氏没答话,而是慢慢道:“姝姐儿这是为何早产了,亲家母可要把话说清楚。姝姐儿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的,亲家母说呢?”

  冯氏笑容微僵,随即说:“也是我这老婆子的错,老五媳妇月份大了,本不该轻易走动的。恰巧雪天路滑,一不小心摔了跤……亲家母说什么都是!”

  高氏冷笑:“说什么都是?我能说的还不是从姝姐儿哪儿听的。你这婆婆让她怎么说她有不听话的吗?”高氏一向不喜欢冯氏。当初叶姝想嫁到顾家来,她就是极力反对的一个,如今女儿在顾家早产,她心里更是气不过了。

  平日里谁不是对冯氏客客气气的,高氏这番话冯氏听着心里不舒服极了。她就算怀着个金蛋,也总要走动的吧!她平日里待叶姝已经够好了,高氏这意思,难不成早产还要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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