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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_尘印/千觞【完结+番外】(151)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传来脚步声,打破了身边死寂。

  可人与之前告诉我周儿下落的那个侍女朝湖边走来。

  她比我记忆里,又丰润娇美了几分。身上的衣裳,也更华丽,金银丝线绣就的花纹,月下生光。

  她面上,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居然带了些微羞愧之色。

  我蓦地想笑——可人,又在愧疚什么呢?后悔没留在开元宫内照顾周儿?

  如果她在,周儿,是不是就不会被太子的手下带走?我也不会为了周儿走进太子的寝宫……

  她从我手里抱过周儿,亲了亲孩子的小脸,jiāo给那侍女带孩子回去休息。

  看清我额头的磕伤,她愣了愣,眼圈慢慢红了。坐上我大腿,在我耳边轻轻地道:「玄,对不起。我、我要是没走开,绝不会让周儿给人带走,也不会连累你被太子责罚……」

  责罚?她说来真是轻巧,她究竟知不知道,我受到的,是什么样的责罚?所有身为男人和皇族的尊严,都在刚才那场梦般的折rǔ里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我这样的男人,的确不值得任何女人托付罢。我在心底自嘲地笑,终于开了口。我听到自己的嗓音沙哑低缓,平静得令我自己都觉得害怕。「你不需要道歉。是我无权无势,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走吧,去找其它皇子和太子,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和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要她走,可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双手不知所措地绞着衣角,颤声哀求:「我是周儿的娘亲。玄,你就看孩子份上,原谅我这次。」

  「我已经原谅过你太多次了……」心,已被伤过太深,再也fèng补不全。

  我推开可人,缓慢起身,指了指心脏的部位。「可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这里,曾经为你痛过,痛得想杀了自己。」

  我转身,将她摒离了我的视线。与其守着份已经绝望的qíng意,我宁可将之永远尘封……

  「玄!」可人在我身后叫,奔到我面前,紧紧搂住了我。「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去跟别人好的。玄,你相信我!我们第一次好的时候,你说过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再爱上其它人,你也说过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喜欢我的,你忘了吗?玄!」

  我木然挺立,想笑,眼眶里却尽是湿意。

  那些我亲口许下的誓言,我怎么可能忘记?

  惊喜划过可人眼眸,她伸臂,勾住了我的脖子,用丰满柔软的胸脯轻蹭我,舌尖轻轻舔着我的耳垂。「玄,原谅我好不好?」

  浓烈的脂粉香味包围了我,她的笑容,甜美gān净如昨日。我胸中,却只有悲凉。

  曾几何时,那个单纯的可人竟学会了用身体来诱惑男人?

  「你从前,绝不是这样的……」我伸手,拔下了可人发簪上一支金钗。

  蝴蝶形的钗头,打造得jīng美绝伦,衔垂着一串浑圆珍珠,颗颗都有龙眼般大,宝光四she。

  我涩然笑。比起这,我当日那朵珠花是何等寒酸。送这金钗给她的,又是谁呢?二皇弟?太子?还是其它人?

  「这又是哪个皇子送你的?跟着我,你永远也戴不到这么珍贵的首饰。可人,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紧咬着牙根,把金钗递给可人。

  可人脸上红晕一现,流露出愧色,手却自然而然地伸过来想拿回金钗。

  我和周儿,在她的心目中,原来还不及一件贵重的首饰么?我注视着她发亮热切的目光,心头,被狠狠刺痛了。

  所有的痛和怨恨,遽然间不受控制地全都涌上心尖,我的手忽然一翻,锋利如长针的金钗尾端深深刺进了可人的喉咙。

  「呃——」鲜红如胭脂的血珠,溅上我的脸。

  可人瞪大了美丽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花瓣般的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微微合张着,想说什么,但吐出口的,只有几缕殷红血丝。

  搂住我脖子的那条手臂,缓缓地松开了。

  我抱住了她,坐到假山石上,摸上她锁骨。

  点点吻痕。

  她走近我身边的那刻,我已经看到,她微敞的衣领下,有着刺痛我双眼的红印……

  我闭起眸子,想锁住那些就快止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你刚才,又去过谁那里?可人……我说过的那些话,从来都没忘记过。忘的人,是你……你还要我的心为你痛多久?」

  可人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回答我,也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身边,永远不会再去稀罕别的人。

  我把她紧紧地按在心口,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庞。

  我已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地碰触过她。

  如果只有死亡,才能挽留住她,挽留住那段早已褪色的时光,我甘愿亲手埋葬这份qíng,让自己痛上生生世世。

  我将可人葬在了开元宫里。推上棺盖的瞬息,我的心,也跟着一起被封入黑暗。

  第164章 番外 【思君】4

  太子却似乎仍未出够气,隔三岔五地派人来传话,用周儿威胁我,把我叫去宸宫。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每次站到太子眼前时,看着他得意嚣张的嘴脸,我唯有在脑海里幻想着日后处死他的画面。不如此,我无法熬过那些酷刑,还有,男人最不堪忍受的屈rǔ……

  那个小男孩,事后我从心腹侍卫处查知,是太子党支柱之一武丞相的小儿子武言。年方七岁,入宫来给太子伴读。

  小小的孩童,狠毒犹胜太子当年。许多整人的手段,竟都出自他的口、他的手。

  他捏了小刀子在我身上乱割,再拿盐巴往伤口上撒,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谁叫你惹尘哥不高兴?」

  我刚被抽完几轮鞭子,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武言却像找到了新奇的玩具,转动着眼珠,忽然笑着叫侍卫去抓几条活蛇来。

  「把蛇塞进去,咬死他!」武言应该是怕蛇的,一边躲在太子背后,一边又兴奋地指挥那些侍卫。

  看着吞吐红信的狰狞蛇头,我浑身寒毛直立,用尽微弱的体力挣扎着,想甩脱侍卫们牢牢摁住我手脚的手掌。

  拿蛇的侍卫,是汤九。

  这个男人,但凡凌rǔ我的时候,总是抢在第一个。偶尔我在昏沉间望出去,发现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在我身上驰骋的同伴,闪着嫉恨。

  然而此时,他脸上起了些忧郁。握着蛇,好一阵才过来。

  「慢着!」另一人突然扣住他的手,「汤九,你怎么把蛇牙给拔了?嘿,你对大皇子用上心了啊!」

  侍卫们嗤笑起来。汤九面色却发了白。

  「你居然敢帮他!」太子本来一直嬉笑着倚在塌下看热闹,闻言怒叫。

  这一句,就等于宣布了汤九的死亡。

  一顿乱棍,活活打死了这个男人。尸体被拖出去的时候,汤九两只怒突的眼睛仿佛还在瞧着我。

  有了前车之鉴,侍卫们争着要在太子面前立功,拿了蛇往我体内塞。

  冰冷滑腻的蛇身扭动着,钻入,前行……

  我再也压制不住胃底翻腾的酸液,大声呕吐,在一股从身体内部窜起的剧痛中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被胡乱套上了衣服,由侍卫们架出了宸宫,扔在糙地上。

  流满冷汗的身躯,几乎连站起的力气也没有。我一点点挪动着,却始终爬不起身。

  边上,有个小侍女在看。我认得她就是那晚进来送衣服给我的女孩。

  碧湖边,她就在默默垂泪,看着我杀死了可人。

  此刻她的眼里,同样盛满了悲哀,突然冲过来,用瘦小娇弱的身子支起我,不理会周围侍人的惊疑窥伺,扶着我一步步走回开元宫。

  女孩叫瑶光。很美的名字。她的眸子,更清澈美丽得不显半分虚伪。

  我不能让这个善良的小女孩,因为帮了我,而沦为和汤九一样的下场。

  我召来心腹侍卫,趁夜,将她偷偷送去了澜王府上。

  躺在chuáng上养伤的时候,窗外有白影簌簌飘。原来,寒冬已经到了。

  周儿蜷在我身边的被窝里睡得正甜,还不时在梦里咂了个嘴。

  失去了娘亲的他,清醒时总不断哭喊着要娘亲,侍女们谁也哄不了他,只有在我怀里,他才肯安安静静地入睡。

  我凝视着他香甜的睡容,伸手,轻柔地替他掖紧了被角。

  可以下地行走的哪天,开元宫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游途中结识的那个少年幽无觞,竟然在入夜时分潜入殿内,找我叙旧。

  「玄兄,你不是跟我约好这个冬季在什叶湖碰面出游的么?我都等了你好几天了。」少年不满地向我抱怨。

  我这才记起当初分手时跟他的约定,谦然笑。

  无觞看到趴在我膝头的周儿,笑嘻嘻地捏了把周儿的脸蛋,「这就是你儿子?果然很好玩啊!」

  周儿被他一吓,哇哇大哭起来。无觞吐了吐舌头,解开背囊,取出一件式样古怪的兵刃。四棱形的玄铁枪头映月生寒。

  「送给你,玄兄。」他按动兵刃机括,枪身顿时bào长。「我回凉尹后找了个能工巧匠,打造这支长枪,给你防身用。」

  我接过兵刃,面对无觞满脸灿烂笑容,百感jiāo集。

  至亲至爱之人,视我如弃履。反而是这个半路认识的游伴,待我至诚。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无觞在我的开元宫内盘桓了数日。我本想伤势痊愈后,陪他在京城好好游览一番,太子宫中的人,却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只能去,临行时特意叮嘱:「我去去就回来。无觞,帮我照看好周儿。」

  无觞不虞有他,欣然应允。

  可那天,我没有能回到开元宫。

  那日天色yīn霾,雪花片片飞。

  宸宫密室内却烧着大炭炉,热得催人冒汗。我被脱光了衣服,吊绑在顶梁垂落的粗重铁链上。

  侍卫抽累了鞭子,停手歇息。我也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被鞭打得血ròu模糊的背部一阵阵牵搐抽痛着,腥热的血混着冷汗,滴落在我脚边的石砖上,染开朵朵血花。

  太子推开厚厚的貂皮大袄,连打几个呵欠,显得很是无聊。

  他大概,也对这重复的惩罚游戏感到腻味了。我自嘲地笑,慢慢放松了紧握铁链的双拳。

  武言却仍jīng神得很,趴在太子腿上看着我,滴溜溜转动着黑水晶般的眼睛,叫侍卫再去厨房抓几条比上次更粗的蛇来。

  听到蛇字,上次那恶心作呕的qíng形再现眼前,等侍卫将一条粗如儿臂的蛇扔到我身上,我浑身肌ròu一下子绷紧。

  言儿拍手嬉笑:「尘哥哥,你看!他怕蛇,脸都吓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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