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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_尘印/千觞【完结+番外】(19)

  雷海城长长吐出口气:“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十多年,再有雄心壮志也都给毁了。”

  “没错!所以我洛水绝不能再继续窝囊下去。天靖国如今国力不比往日,正是我洛水摆脱奴役的大好时机,是以我向父王请缨来天靖查探虚实。”

  公子悠越说越激昂,目光热切地盯着雷海城:“我知道你也对天靖国不满,对不对?海城,你不如跟我回洛水一起商量,胜过你一个人单枪匹马——”

  “以后再说!先甩掉追兵!”雷海城突然截断公子悠话头,用力一夹马肚,全速冲刺。

  公子悠一凛,转望前方百余丈外,城楼巍峨高耸,楼顶旗帜被寒风chuī得猎猎作响,原来已近东城门。

  此时天色接近黎明,守门兵士见两匹骏马风驰电挚般驶来,早就觉醒,抽出腰刀迎上前拦截。

  “什么人?快停下——”

  雷海城非但不停,反向那兵士策马直冲,没等那吓呆的兵士反应过来,他在马上微弯腰,劈手夺过兵士手里的腰刀,一个手肘将兵士撞飞路边。

  其余将士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兵器朝黑马围冲上来。

  雷海城手腕一翻,掏出澜王府的腰牌高举过头,马不停蹄,气贯丹田大喝道:“奉澜王之命出城办理要事,拦者杀无赦!”

  月光下,腰牌金光闪闪。京城中的将士无人不知澜王,那守门将领见到腰牌已是一惊,更见雷海城气势若虹地直冲而来,周身傲气,有恃无恐,当下再无半点怀疑,立即命兵士打开城门放行。

  厚重无比的灌铁城门在兵士合力推动缓缓向两边打开了。雷海城收起腰牌,跟公子悠纵马疾驰,眼看只有十来丈距离便到城门,蓦然身后响起千蹄纷沓。

  “关上城门,切勿放走要犯!”

  这声音……雷海城回头,黑压压的大队追兵正迅疾地bī近,为首白马上的赫然是冷寿。身披huáng金锁子战甲,手提三尺青锋已出鞘,大喊道:“雷海城,快下马就擒,本王担保绝不伤你分毫。”

  傻瓜才信!

  雷海城不屑一顾地转过脖子。守门将士认得澜王,听澜王叫关门,心知必有蹊跷,合力推门,准备将刚打开的城门关上。

  如果不能在城门完全闭合前冲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雷海城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拿命来赌一把。不过这次,赌的是三个人的命!

  他望向公子悠,对方也正看着他。眼里同样是誓不退缩的决心。

  会心一笑就在两人眼神jiāo流中无声绽放。雷海城腰刀凌空虚劈,虎虎生风,黑马像支标枪一样she向正慢慢合上的城门——

  “挡我者死!”

  刀光快如电闪,从拦在道路前方的一个兵士腰间拦腰劈过。

  鲜血如飞雨,挥洒半空。兵士上下两半身体立时分了家,上半身带着血淋淋的肠子一直飞出老远才掉落路边糙丛。

  雷海城高举还在不断滴下血珠的腰刀,脸上也溅着几点鲜血,冷俊似来自地狱的修罗,携锐不可挡的qiáng烈杀气从已经惊恐呆滞的守门侍卫间策马穿越。

  公子悠清叱一声,搂紧了怀里人,紧跟在黑马后穿过了城门。

  两骑绝尘,仅余云层中乍露的第一线曙光,照着满地鲜血和兵士分成两截的尸体。

  东方朝霞翻滚,天已微白。

  第16章

  白马一声嘶鸣,冷寿和他的大队侍卫追到那滩鲜血前,勒住了缰绳。

  守门将士这才从震骇中回过魂来,尽皆跪地请罪。“属下等无能,请王爷降罪。”

  “算了,凭你们,原也拦不住他。”冷寿抬手让众人起身,他脸上也跟众人一样,挂着惊骇神色——

  如果雷海城那石破天惊的一刀是劈向自己,能不能躲得过呢?这是盘旋于在场每个人心里的疑问。

  莫名的恐惧感像大石压得每个人胸口都沉甸甸地几乎无法透气。

  片刻死寂后,冷寿身后有个统领模样的武将才迟疑着问冷寿:“王爷,要不要属下带领弓箭队去追他们?谅他们再大本事也逃不过千箭齐发……”

  “不必!”冷寿长剑归鞘,沉声道:“平副将,你率领众人回营,由风云十三骑随本王去追逃犯。”

  那姓平的武将大吃一惊:“逃犯如此凶悍,王爷万金之躯,不宜涉险。”

  “你怀疑本王的能耐?”冷寿一个威严眼神,让平副将不敢再谏,只能焦急地看着冷寿率领他的亲卫风云十三骑出了城门。

  “平将军,你看王爷他是不是……对那少年动了心,所以不肯放箭拦截?”一个侍卫凑在平副将耳边支吾。

  平副将沉下脸:“休乱嚼舌根!你不知道吗?那少年就是年前杀了风陵国白虎大扬我天靖国威的雷海城,如此豪杰人物,王爷爱才,也是qíng理中事。”

  “可听闻,雷海城原本只是个坊间男娼,还中了邪去行刺皇上结果被宫里的侍卫们——”

  “多嘴!”平将军怒视那侍卫:“王爷帐下,要的是能冲锋杀敌的勇士,不是是非之徒。”

  那侍卫讨个没趣,悻悻退后,神qíng间却极不服气将军居然替个男娼说话而训斥他。

  平副将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不少侍卫或多或少都有点不以为然。他喟叹道:“英雄莫问出处。倘若我天靖的兵将们对敌时,都有那少年一半的勇猛,我天靖又何至于向西岐割地求和?”

  “……”败北的耻rǔ一经提醒,顿时令众人均面露愧色,默然陷入沉思。

  雷海城和公子悠冲出城门后,更无滞留,为免惊扰路人,尽拣偏僻无人的地方走,一口气狂驰出七八十里,回头不见追兵,紧绷的神经才略放松。

  公子悠的坐骑载了两人负重过多,前蹄突然打个蹶,跪倒路边,口吐白沫。

  公子悠猝不及防,和公子雪一起从马背跌落,还好落地处是糙丛,只手掌擦破了点皮。他忙着检查仍昏迷不醒的公子雪,见他并无摔伤,放了心,抬头望向已停下黑马的雷海城,苦笑道:“先歇会吧,这马看来是跑不动了。啊,你的肩膀?”他指着雷海城惊叫。

  雷海城右肩衣服一片猩红,血还在慢慢渗出。

  “伤口裂了。”雷海城的脸苍白得惊人。劈杀那兵士的全力一刀,令他伤口再度破裂,但为了甩开追兵,根本就没有空暇停下来包扎。

  头昏眼花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胸口血气翻涌,想呕却又像被什么梗住了喉咙……大概是解毒剂的药效快过了,无法再镇住体内毒xing发作……

  这次,他太轻敌了……

  “海城,小心!”看雷海城在马背摇摇yù坠,公子悠忙将他扶到路边坐下,从衣襟内掏出几个药瓶。

  金创膏、解毒药,一样没少,全是从洛水舍馆出发前匆匆带上的。

  “谢谢。”失血太多连手都开始发软,雷海城只好让公子悠替他把伤口重新上药包扎起来,忍不住暗赞公子悠的细心周到。

  两人忙碌完,依着雷海城就要立即赶路去最近的市镇找大夫治疗,但两匹马都已经累到筋疲力尽,雷海城无奈,望见路边不远处有条小溪,便牵起马匹去溪边,让马匹饮些水好恢复点体力上路。

  公子悠一手抱公子雪,一手好不容易拖起自己的坐骑也过来饮水。

  阳光透过疏密错落的树枝洒在水面,形成深浅不一的光斑。头顶,有鸟雀传出几声婉转鸣叫,马儿悠然饮水……昨夜的血腥打斗,恍如隔世。

  雷海城静静望着正拨起溪水洗脸的公子悠,如果没有公子悠相助,或许他已经毒发落入侍卫手中……

  “你会不会游泳?”他突然问。

  “会啊!”公子悠抬起头,狐疑地看着雷海城微翘的嘴角。“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雷海城笑容更深,当然没打算告诉公子悠原因——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命中犯水,走衰运了吧……

  “啧,你的三字经又来了。”公子悠半真半假埋怨,眼中却满是笑意。他喜欢看雷海城的笑容。

  雷海城怔了怔,刚想说话,猛然间敛笑,侧耳凝神聆听——

  “后面有马追来了,快走!”

  见他表qíng凝重,公子悠一把抱起公子雪,翻身上马。两匹马奔出不过几百米,后面马蹄声越来越响,伴着冷寿洪亮的声音。

  “雷海城,你们的坐骑已经快脱力,不用再逃了。”

  雷海城叹息,他比冷寿更清楚自己这方的qíng况,一勒缰绳,掉转黑马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追兵。

  只有十几个青年侍卫跟在冷寿身后。冷寿是认为他中了毒已是qiáng弩之末不堪一击,才带着这么少人追来?……

  在相距数丈时,冷寿一个手势让风云十三骑停在了原地,自己驾着白马慢慢向前,直到两个马头快碰到一起才停下。

  冷寿摆出这个架势,雷海城知道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所以心底的疑惑更深。这澜王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雷海城,你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你。”像是看出了雷海城的疑虑,冷寿淡淡一笑,又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他们隔得远,听不到。”

  雷海城沉默着,脑海里却飞快地转,在整理很多片段。

  “怎么不说话?”冷寿扬起剑眉。“你昨夜潜入王府,本意应该是来找本王的吧?”

  雷海城紧盯他,心底疑团一个接一个地浮上水面。“为什么要派人来抓我?还有,那个蒙面女人当时是不是在叫我?”

  “是不是你,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即使是,她叫的也是你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不是你。”

  冷寿语出惊人,公子悠在旁直听得满头雾水,雷海城心头也剧烈一震,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尘烟?”

  “在金殿上看到你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了。因为你看本王的眼神根本就不像他,说话语气更差得远。事后再一问皇上,他说你是借尸还魂,错不了。”

  雷海城听冷寿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与尘烟早就相识,心想尘烟本是武丞相的小儿子,跟着父亲认识朝中官员也很平常。可转念间,就立刻推翻了自己这个猜测——

  如果尘烟经常跟着武丞相官场应酬的话,没理由那晚金殿之上,天靖群臣中只有人叫他尘烟,却无一人认出他是武丞相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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