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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_楚云暮【完结】(105)

  二人对视,心有灵犀地接了个吻。

  须臾唇分,任臻抬眼,悄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苻坚抱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身体,jiāo颈而立,luǒ露部分的肌肤相触,有一种温暖而安心的力量,感觉新的默契在彼此之间滋生:“你不是已经早有打算了。倾国之力,与姚兴一决雌雄,永绝后患。”

  任臻轻扯嘴角:“是啊,到这份上了,慕容永与我心结解开,再无后顾之优,麾下战将如云jīng兵数万。自然要御驾亲征,平定朔方。我问的是你。”

  苻坚道:“为你征战沙场。”

  “???”任臻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挣开苻坚双臂,诧异至极地转过身:“你要出战?!”

  苻坚从容地微一颔首:“我现在的身份不就是你身边一名侍卫么,不能为将出战?”

  任臻还是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不必为了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是让你为鲜卑人去征战——”鲜卑人与氐人毕竟曾是世仇,前秦灭燕,西燕破秦,谁也忘不了的累累历史。

  苻坚眸色一暗:“并非只为你。我待羌人如同子民,视姚兴更如股肱之臣,他要兵我给兵,他要权我给权,甚至将当年自己用过的’龙骧将军‘一号亦赐予他!可结果呢?慕容垂虽叛,尚知有我一日,不入关中三辅,这才转头去占关东邺城。但是姚兴,他不仅叛主,还在五将山布下天罗地网,yù赶尽杀绝,我身边最后的勇士尽皆战死…而后在新平佛寺对我百般折rǔ,bī索传国玉玺——此仇此恨,焉能不报?!”

  自任臻与其相识以来,便少见苻坚有这般激愤的qíng绪,他忙搭住苻坚双臂,故意玩笑着道:“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合作,对不?”

  苻坚看着任臻良久,吐出一口气,已经冷静下来:“对,国与国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你学的很快。”想了想,复又认真地低下头重申似地道:“不过你与我之间不一样。我承诺过,只要我在位,后凉与西燕,永不jiāo兵。”

  任臻爱死他这份较真了,忽然掀开他的半幅面具在他挺立的鼻梁上咬了一口,然后向后跳开半步,痞子似地笑:“我的大头,别太自大,你现在还只是藏于我麾下的一个小小侍卫呢~”

  苻坚一愣,也意识到前途未知,他的确是将话说的太早太满了,不由尴尬地咳一一声,劈手夺回面具重新戴上,很是严肃地对任臻一拱手道:“谢皇上教诲。”

  任臻还要再捉狭几句,帐外脚步声响,则是慕容永来了。任臻赶紧收手缩脚地坐好,没好意思再胡闹。

  慕容永入内,看都没看苻坚一眼,自顾自地走到任臻案前:“皇上,邺城和长安来的密报。”

  邺城是慕容冲的叔叔慕容垂称帝后的国都,任臻忙道:“东线有异动?”不至于呀,慕容垂以吴王之位登基,他这个“嫡出正朔”都给忍了,还予以承认,就是换一时的相安无事,观慕容垂为人,不似这般激进。

  慕容永微一摇头,却不说话,只是将眼神往旁一瞥:“军机要务,寻常侍卫不得旁听,这规矩还有人不懂?”

  苻坚:“……”

  任臻:“……”

  慕容永对苻坚的身份明镜儿似的,也知道任臻对他并不藏私,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摆明是在故意整人。苻坚只得起身,朝眼前这呆头呆脑的皇帝和犟头犟脑的将军微躬了身,告退离去。

  “现在可以说了。”任臻一脸黑线转过头,他怎觉得慕容永自那晚之后就有些变了——腹黑yīn沉变成明着使坏——这算是变开朗些了?

  慕容永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皇叔在长安遣人来告——后燕的密使已到国都,借口邺城皇宫毁于战乱,向我们索要先皇神祖牌位以为祭祀之用。”

  任臻揉了揉太阳xué:“慕容垂向我们要神祖牌?我记得他自己就是被慕容冲的死鬼老爸和老哥给bī反的,现在倒愿意对着前仇三跪九叩?”

  慕容永一哂道:“慕容垂一代枭雄,又岂会在乎这个?他虽占前燕故都邺城,但到底不是嫡出即位,自然觊觎咱们的名分——只是我怕慕容垂这次索要神祖牌还是为了——”

  “示威!”任臻与慕容永异口同声道,他转向慕容永:“慕容垂准备开战了?不给就打?”

  慕容永摇了摇头:“军队倒是没有任何异动,毕竟年前慕容垂才派他的’太子‘慕容宝借口’借道潼关‘来试探过虚实,略一jiāo锋就被杨定打地溃退,慕容垂亦要先着手平定兖州一带还不曾归顺的各路叛军,这算是双方心照不宣之事。然则咱们这边’御驾亲征‘的消息一放出去,邺城就传出风声来,说要’迁都‘。”

  “迁都?”任臻愣了一下,慕容燕国故都邺城,“打回关中去”一直是慕容垂聚拢人心的口号之一,结果好不容易在邺城站稳了脚跟,却要迁都去哪?

  “中山。”慕容永在地图上遥遥一指,缓缓地道。

  任臻皱起了眉,中山在邺城之西,bī近西燕所占之雍州,乃是慕容垂占了关东后新修建的一座大型的军镇要塞,他抬头看了慕容永一眼:“这也是冲咱们来的?”

  慕容永略一点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慕容垂可比慕容宝厉害的多,谋定而后后动,不可能没有后着。他若以中山城为基地再次发兵,便定是大动gān戈的决战了。”

  任臻亦觉得兹事体大,可现在全力对付后秦,根本无暇再分兵构筑防线,杨定与慕容永也都得留在他麾下——这就意味着必须将神祖牌“借出”以拖延时间,慕容垂既是为了邀名如此便没有了出兵的借口,可若真将神祖牌拱手让人也未免太示弱了些,朝中亲贵也必会责他绥靖卖国。他还在苦思对策,眼前忽然一暗,是慕容永缓缓地单膝跪下,亲手将一物系上他的腰间。任臻定睛看去,顿时觉得心下一痛。

  慕容永给他的乃是当年起兵阿房之时他亲手所雕的玉璜,上面银钩铁画地刻着“任臻平安”四字,只是后来二人反目,任臻亲自摔碎了这块玉璜以示决裂,如今却又被一块一快地仔细粘好了,断口处甚至镶以金饰,看着浑然一体,倒比当年更显jīng美了。

  “你…你事后还亲自回去捡?你…”任臻霎时说不出话来,当下百感jiāo集无以复加。

  慕容永轻轻点头道:“后来就一直带在身边,拿不出手,说不出口。一面时时贴身藏着,一面处处与你作对,你那时必定恨毒了我…”他顺势拢住任臻的手又道:“但此次亲征非同小可,无论何时你定要记得这四字。”他抬眼直落落地望进他的眼里:“不是为了慕容氏…”

  他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任臻却已反手牢牢握住他的,感受着彼此的热度,而后他用力地将玉璜塞回他的掌心:“你带着!你平安,我才平安。”

  西燕抚军大将军杨定整夜未寐,jī鸣刚过,派出去的斥候便回来禀告“大军还有十余里就到”,杨定忙又巡视了下各处城防,确定万无一失了才开了关门预备接驾——萧关是他苦战姚硕德方才拿下的要塞,自然得小心为上。算算他与慕容冲也有近年未见,却不知这个嬉笑怒骂中自有主张的的皇帝有何变化。

  果然不出一会儿功夫,道上烟尘四起,只有数骑并肩而来,杨定猜是先行探路的侦骑,正要拍马上前相询,忽见那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一拉面上遮挡风沙的护脖,朗声笑道:“杨定!”

  他一出声,杨定连着余下等候的诸人全都醒过神来,齐刷刷地跪下,一脸严肃。任臻忙命起身,将马鞭信手丢给一旁的拓跋珪,大踏步上前先扶起杨定,在他壮实宽厚的肩膀上狠狠一拍:“军旅苦寒,别来无恙?”而后眯着眼认真打量了一番:“怎还胖了黑了?军中伙食有这么好?”

  杨定:“……”满腹打好的糙稿一句没用上,任臻几句话就让他找回了当初在长安军营中一起喝酒吃ròu一起高谈阔论的感觉。

  “皇上怎就带了几个侍卫就先过来了,此地虽已属燕国领土,但后凉后秦都有不少支残军散步四处,各国势力犬牙jiāo错,若有个万一——”杨定一面说一面环顾任臻身后,不过跟着拓跋珪和几个虎贲营卫士,其中一个戴着青甲饕餮面具的高大男子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看着并非寻常寻常侍卫,虎贲营何时招进了这么个人物?

  “慕容永带着大军在后压阵,就十余里路我不张旗鼓地飞马赶来,会有何危险?”任臻莞尔道:“你看你不仅又黑又胖,还变得啰嗦了——是准备要回长安和皇叔舌战所以先练习一下?”慕容恒是出了名的老成啰嗦,杨定哽了一下,决定闭嘴不和任臻做这方面的徒劳反抗。

  众人转而入关,任臻暗自用心去看,见军容齐整,御寒之物齐备,便知慕容永先前虽是不得不将骄骑三营拨给杨定指挥,但也没暗下绊子,反而在长安最大限度保证了北征军的一切后秦供给。呵,这原就是他离开长安之前早先算好的了——慕容永再腹黑,也不失磊落,分得清大是大非。他顺着huáng土夯就的成咯拾级而上,萧关内外的壮阔之景逐步映入眼帘。

  在地图沙盘上他无数次地见过听过萧关乃关中门户,不得不取,然则亲眼所见,方才领略到何谓“千古雄关”。萧关非是一座孤立的要塞,而是依势矗立于秦长城之上,烽燧相望,坚城高垒,登高望远,方圆十里尽收眼底,甚至依稀可见百里之外的姚秦国都固原。

  当日姚硕德居高临下、据险固守,正面攻关的燕军可想而知是何等苦战!若萧关还在敌国手中,那长安无险可守姚军跃马可至,凭此一战,杨定之功,便足封万户侯。历代以来,中原帝国夺得萧关便可引兵撤还,只求守得住这北疆门户即可,但是他任臻不愿——既是要永绝后患,便要一战定乾坤,无论敌军退至何方,虽远必诛!方不令姚兴死灰复燃,再有卷土重来侵袭关中的机会!然则登临城垣最高点俯视大地苍生,三关口西chuī而来的风声过耳,任臻的方兴未艾的雄心壮志却蓦然被一阵苍凉蒙上:大战过后,láng烟散尽,白骨累累、荒糙瑟瑟,萧关之外几乎人迹断绝,不知多少将士之鲜血方染就这塞外丛生的huáng芦糙。

  任臻心思刚一松动,一件披风便轻轻坠于肩上,挡去了七八分的寒意,苻坚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与他并肩而立,西北寒风簌簌扑面,不自觉已至塞北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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