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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_楚云暮【完结】(223)

  谢玄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听青骢断断续续地将搜集到的qíng报告知——他知道自己qíng况在旁人眼中堪称凄惨,内心却是无比平静:既然晋燕联军进展顺利,镇守建康的刘牢之也不肯拼命,只怕又起异心。司马元显却这般笃定任臻会退兵而不肯让步,定必事出有因。难道是与那拓跋珪暗中勾结,要趁关中兵力空虚之际有所图谋?

  不好,若当真如此,任臻多为他羁留江左一日,他的大燕基业便更多一分凶险——但是他对任臻知之甚详,就算自己肯传出消息让他至此不管,火速回师,只怕任臻也绝不会半途而废。

  他得想个里应外合的法子,尽快逃出生天。

  不出谢玄所料,王恭起事之时刘牢之阵前倒戈,向司马元显投诚之后终于坐上了北府都督之位,人多不忿,离心者众;而司马元显赏赐不断之下有意不断削弱他的兵权,逐渐有架空之势,久而久之刘牢之又起了二心——连名不见经传的的刘裕都敢趁势而起反司马元显,还得了个忠诚救主的好名声,声望水涨船高,而他刘牢之论威权论实力,哪里不如个区区参军?!

  其子刘敬宣大不同意:“父帅先反王恭而投司马郎君,如今又yù倒戈起义,而若此事得成,父帅定不甘居于刘裕之下——一人三反,何以自立?”刘牢之却以为其子素与司马元显jiāo好而对他的劝说不屑一顾,依旧命人联系建康城外的义军,yù共同起事。

  刘裕接到刘牢之的信函几乎是笑出声来,曾几何时威名赫赫的江东虎刘牢之已不自觉地与他平起平坐地打起商量来了,而经此一事,刘牢之的威信在北府军中必会降至谷底,而他就可水涨船高了!刘裕满心想要应承,任臻却一口拒绝,借机敲打道:“刘将军若为军权威势考虑,自可将刘牢之纳入麾下,然此举定必激怒司马元显,若他再次挟持帝室一退再退,我军还要追到何时何地?!”刘裕羽翼未丰,没人保驾他也翻不起这滔天巨làng,因而生怕任臻急于撤军便不管他,幸亏他是最能委曲求全蛰伏待命的,便依从任臻之命,表面上不接受刘牢之的提议而与其对峙于建康,以麻痹司马元显;任臻则率小股jīng兵绕道南下,前赴会稽,伺机救人。

  于是孙恩刘裕两线夹击之下,司马元显僵在原地,更是苦不堪言,每天忙地分身乏术,只得一道道书信地向北魏求援,以迫燕军撤退——谁都知晓,此时此刻,拼的就是谁能一口气撑地过去,谁便是最后的赢家。

  然而北魏方面如石沉大海一般,今日江州庐阳又被孙恩军攻陷,司马元显正大发雷霆之际,会稽城忽然画角声起,响彻云霄——是军qíng告急!

  司马元显大吃一惊,会稽深处腹地,毫无先兆之下何来军qíng!他夜登城楼,往下俯瞰,顿时傻眼,怔在原地。

  夜色浓浓,任臻披战甲,跨名驹,冷冷地抬头望着他,身后是披挂整齐的jīng兵战阵,扯地连天,一眼望不到尽头。

  任臻一展长枪朗声喝道:“司马元显,释放谢玄!”

  过了许久,司马元显哈哈一笑:“陛下果然英雄多qíng,不惜以身犯险,悄无声息地摸到会稽城下——只是本王脾气不好,最恨有人威胁,大不了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不知陛下意yù何为?”

  任臻冷冷皱眉,长枪顿地,战鼓声起,伴随着千军万马惊天动地一般的呼啸叱喝与金戈铁马之声,晋军中稍微胆怯的腿已先软了。司马元显也微退一步,随即想到自己还有谢玄这一人质在手,又何必惧他!谁知就在此时,张法顺忽然匆匆上楼,面如死灰地看了司马元显一眼:“大王,后院出事了…”

  司马元显余怒未消地转而瞪他:“谢玄?他又怎么了?发病了?服毒了?”张法顺哭丧着道:“谢玄劫持了帝后,已到城门!”

  “不可能!”司马元显吃人似地怒吼一声,“他武功尽失的一个废人,严加看管之下怎么可能逃出重围,挟持帝后!”

  “是青骢做了谢玄的替身!”张法顺急道,“待我等发现之时,何无忌已率部分乌衣营的将士救走谢玄冲击行宫,硬是劫持走了皇帝皇后!”

  司马元显神色狰狞,俊秀的脸孔已深深扭曲:“好一个养不熟的白眼láng!原来他这些天的示弱全是伪装!”

  谢玄在城门内昂起了头,隔着未尽的硝烟遥遥望向司马元显。他知道一墙之隔,他在等他,然而此时此刻他心如沉水,一丝一毫的波澜都不敢有。

  司马元显狞笑道:“先生不是自诩忠臣么?怎么为了自己逃命不惜劫持帝后?燕军兵临城下,你的靠山来,你大可让他们攻城屠城啊,让你我与晋室江山一齐灰飞烟灭!”

  王神爱缓缓地青鸾车内步出,袅袅婷婷地站到了谢玄身边。她抚向谢玄空dàngdàng的一侧衣袖,忽而一扯嘴角:“六哥,小妹最后送你一程。”

  谢玄刚yù说话,王神爱忽然投身入怀,搭住他的左手扼住她的脖颈,而掌中赫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手间用力,匕首入ròu,渗出丝丝缕缕的红痕,她望着司马元显冷冷一笑“司马元显,若本宫一死,你就坐实了bī迫帝后的罪名,再无法挟天子以令诸侯,必成千夫所指的皇族逆子,身败名裂!”

  司马元显与谢玄齐齐震惊住了——王神爱是认真的!她早已生无可恋,为了送谢玄出城她可以眼也不眨地自戕而亡!

  qiáng敌在外,乐属军本就战力不高,他若公然bī死皇后,当真是丧尽民心,再难东山再起!

  王神爱扭头,深深地看了谢玄,眼神如古井无波——这是他与她第一次在人前相拥,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原来,是那样宽厚而灼热的胸膛。

  她笑了一笑,一道幽静的女声在夜空中响起:“皇后有难,三军卸甲!”

  任臻神qíng紧张地盯着黑黝黝的会稽城门,城内密谋他本就有份筹谋,此刻却依旧无比紧张。这就是所谓的近乡qíng怯?他不知道,只是在城门沉沉开启,那道依旧翩然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之时,他一颗心才从喉咙口吞回了脏腑之间。

  终于…他救了人,偿了qíng,不管将来如何,他也再无遗憾——谢玄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燕军阵地,一如往昔的眉目英俊长身玉立,唯有衣袖空空,在秋风中不断飘dàng。

  任臻心中一阵翻江倒海,都是因他之故,谢玄方有此祸——他想,自己此生此世,皆难辞其咎,只怕对面为友都有愧于心——原来这才是相濡以沫不如相望江湖。

  二人遥遥相望,心有灵犀,都知道事已至此,彼此之间,再也回不到往昔了。

  任臻定了定神,缓缓地驱策战马,向谢玄跨出一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先护他平安!

  然而就在此时,燕军阵中忽有一骑风驰电掣般地追来相阻,兀烈滚鞍下马,一把匍匐在任臻马前,久久未曾抬头。

  任臻大为惊诧,连声喝问,兀烈忽然抬头,已是泪流满面:“陛下,拓跋珪突袭函谷关,围剿姚军三日三夜,姚大人——殁了!”

  任臻微微一晃,忽然大叫一声,载下马来!众人一哄而上,见他鼻息忽无,面如金纸,俱是吓地魂飞魄散,兀烈猛掐任臻人中,方才使他缓过气来,任臻颤巍巍地张了张嘴,却声嘶力竭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化做一道泣血惨呼——

  子——峻!!!!

  第142章

  一乘雕龙画凤的八宝琉璃车在朱雀桥停下,从里面依次步出三个衣饰华贵的男子。为首之人年少俊美,神色倨傲,一派贵胄王孙的气度,一壁走一壁对身后的人道:“你大老远将本——将我拾掇怂恿出府,若是不值,我治你的罪!”紧随其后的中年男子斯文清瘦却满脸谄色,挤眉弄眼地笑道:“在下好容易张罗到的销魂之处,定必能一解郎君多日之烦忧。”

  最后一个下车的青年男子晃悠悠地跟在竭力邀功讨好的王国宝身后,眼角还带着一丝惫懒,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中的一闪jīng芒——这王国宝论出身也不比王恭谢玄等人低,怎的就这么适合当个拉皮条的?不过也是,这些天来司马元显因为设计陷害谢玄未遂,反被将了一军,搁置了自己募集新兵的扩张计划,确实心qíng烦闷,作为最有眼力界儿的忠奴一枚,王国宝心急如焚,怎会不变着法让自己主子开心一下?

  那桥边早有另一行人在候着引路,任臻回头望了一眼那似乎寻常不过的朱雀桥,这数丈石板,一边是秦淮河,一边是乌衣巷,隔绝出了天上人间。想到了乌衣巷中的某人,任臻便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虽为结盟之事而结jiāo权倾朝野的司马元显,实则对谢玄更是惺惺相惜,所以虽然立场迥异,自己还是在那夜宫宴之后出手相助,将误中chūn药的谢玄给带出宫去救治,谁知…想到自己那晚上的所作所为,任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谢玄这么别扭到家又清高到死的男人,什么风华无双气量海涵,全他妈装出来的!救人一命还被他嫌弃鄙夷忙不迭地划清界限,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任臻一怒之下与谢玄彻底翻脸,俩人如今对面相逢都是如同陌路无话可说,殊不知任臻表面上八风不动,心底颇想将高高在上的谢大都督拉下马来痛殴一顿,看能不能彻底击溃他高傲的面具。

  任臻一面腹诽,一面跟着前面的人转过通幽曲径,果然别有dòng天,一处白墙乌瓦的jīng巧院落映入眼帘。一推开门,便是满目清绿,参天古树之间,一股紫罗花香扑面袭来。司马元显出身皇族,见惯了朱门玉台,倒是颇为欣赏这份别致,扭头对王国宝赞许地一颔首,他率先迈步入内,院中霎时涌出数名华服少年,花团锦簇地围上了司马元显,莺声燕语地跪下请安,而后现出一个与众小倌迥然相异的清瘦男子,信步而来,朝司马元显俯身一揖,宽袍广袖,翩翩yù仙,虽出身风尘却自有几分清华——赫然便是自己早先送入西府中讨好司马元显的青骢。不过数月不见,自己发现的这块璞玉倒是被王国宝调教出了更甚一筹的正茂风华。

  司马元显xing好南风,无人不知,这便罢了,任臻闻着这紫罗花香,望着这英俊青年,脑海之中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另一道身影。

  任臻甩了甩头,磨着牙心道:自己xing子疏狂,又没有司马元显的特殊嗜好,绝看不上人别扭欠揍,若是真遇谢玄,自己估计还是更想掠起袖子和他gān一架来得慡快。

  司马元显果然大为满意,被簇拥着登堂入室之后,众人之中只有姿色最为顶尖的几个小倌儿得以留下伺候,其余人等退出屋外,chuī拉弹唱,奏出那婉转缠绵的靡靡之音。司马元显惬意地屏风榻上伸长了腿,立即便有人倚到他身边为其捶腿捏肩,更有一名绝色少年偎入怀中,俏生生地奉上一盏雨前龙井。司马元显就着他的纤纤素手啜了半口,这才惬意地吐出一口气来,看向任臻:“本王近日烦闷,至此才一扫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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