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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折而后弯的小黄/净水红莲_狂言千笑【完结+番外】(4)

  入眼处,只见一片昏暗,已经是掌灯时分,幽幽晃晃的豆灯只能照出身前那人的轮廓,隐约分辨得出正是与他同屋的huáng翎羽。

  他暗自心惊,自己伤后不济至此,若是眼前这人对他心存歹念,自己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gān什么?”他问道,稍显不悦。

  对方却歪着脑袋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片刻之后才平平地答:“放手。”

  huáng翎羽和他刚刚认识,并不想多生是非。只是见他一脸尘灰地躺在gān净的chuáng单上,越想越是不舒慡,简直犹如毛虫挠心,就连算盘也打不流畅了。于是才去伙房断了半盆温水给他擦面。原来尘灰下的面容端正好看,虽非一流的姿色,好歹也比他自己合眼多了,让他不由生了心思要将人拐去购置日用,十有八九能从三姑六婆那边把菜价米价再压一压。

  慕容泊涯螃蟹钳子一般的大手松了开,huáng翎羽倒有些不高兴了,将毛巾往同房脸上一丢:“自己擦。”说完,又坐到灯前断断续续练起算盘来,一边说道:“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伙房里还剩着少许饭菜。”

  慕容泊涯本就有起chuáng气,见huáng翎羽态度生硬,一下子没忍住便重重哼了一声。想想这数月在家,见着二哥和那个新qíng人卿卿我我,心中更是不忿,又赌气似的哼了两下。

  huáng翎羽听到这么一声,而后又是两下,手中算珠慢慢停了,自书桌上转头回视。chuáng矮凳高,huáng翎羽腰短慕容泊涯身长,两个年轻人目光这么一接,还恰恰是平平相视。

  huáng翎羽见那毛巾被随便丢了,一端搭在水盆里,一端拖在地上,眼神便有些不悦,慢慢道:“这屋子不是你一人住。把自己用过的东西收拾好。”

  “哼哼,我在这屋子住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吃奶呢。”

  要说脾气,huáng翎羽其实比他还更犟一些。更何况昨日被罚站了一夜,接着又连续打了几个时辰他最不喜爱的算盘。偏偏还有人来与他分享这难得的小天地,不由也来了气。

  两个头脑发热的年轻人你一眼我一语斗将起来。慕容泊涯自然是家学渊源、博学能言,与朝中jian臣斗惯了,一张嘴不带脏字也能数落人的祖宗十八代。huáng翎羽则是与当客练就了嘴上磨刀的工夫,融合了口耳相传涉及某器官某行为的真知灼见,听得人莫名其妙浑身打颤。两人说在一起简直就是雅俗共赏、融汇古今的大杂烩。

  等到肖清玉被司更伙计带到房前时,两个小伙子已经在chuáng上扭在了一起。huáng翎羽正被慕容泊涯压在身下,疼得病猫一般地哼唧,却始终不认输。慕容泊涯骑在他身上,红了眼睛还磨着白灿灿的牙。

  chuáng上枕头被褥搅在一堆,chuáng下水盆毛巾滚在一块儿,那场景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肖先生温然笑了两声,旁边的司更冷不丁便打了个抖,只听他和蔼地道:“你们是在展示自己的体力和jīng力么?很好!泊涯你明早略蹲上六个时辰的马步。”看了看huáng翎羽,笑:“翎羽就蹲两个时辰好了,剩下四个时辰起来练练算盘。不过你今日和明日都算作是请假,下月顶两晚司更补回来——自然,那两日的白班还要值。若因瞌睡出了问题,百倍罚来。”

  扭做一团的两人闻言,脸都已经垮了。为什么为了个不相gān的人,为了几句意气之争,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莫非果然是俗话说的——猫狗一窝,不得安宁?

  第4章 夜人偷酒

  这个被慕容泊涯死死压在身下的huáng翎羽,正是当日被车子碾得不成人形的那个小子。他也懒得深思自己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活在一名大概仅有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上。不过即使跟着huáng河大水冲跑的难民流làng了近半年,又在这当铺里过了将近一年的时日,从前的怪僻xing子仍旧没改过来。

  所以他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遇上了长上一两岁的慕容泊涯,且不说对方本就身负武功,单是那高了一头多的个子,huáng翎羽怎也不可能在摔打上占了便宜。

  所以当晚,慕容泊涯仍旧独占那张大chuáng。huáng翎羽扁了扁嘴,没兴致再同他争吵,自收拾了地面,糙糙打了个地铺睡了一夜。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大清早,两人齐齐到后院墙根蹲了起来。两人已生嫌隙,一个蹲在后院门左,一个蹲在后院门右,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同谁说话。

  司更的伙计早早做好了饭食送到肖掌事和首柜先生房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个qíng景。这时候其他伙计和管开票管打包裹的学生也都打完拳,准备去吃大锅饭,一个个见了两人的qíng状,掩嘴就笑。

  “慕容又被罚了。”

  “哎,这俩傻蛋家伙,还不知道谁比谁被罚得多。要不是肖掌事厉害,还不闹翻天去。”

  “就是!现在又凑在一屋子住,那还不是‘gān柴烈火’吗!”

  “笨蛋,gān柴烈火不是这么用的!”

  慕容泊涯常常到此居住,和这些人混得熟了,脸皮又厚,不但不把这些人的调笑之词当回事儿,反而还露出阳光灿烂的笑意,把那马步扎得沉实稳定,一副“天气大好!正是扎马步的好时辰”的样子。

  他在心中暗恨,若是在自家里,人人都知道他睡眠不好,难得睡得沉实。而且刚起chuáng时头昏难受,起chuáng气特大,于是谁也不敢捋他的老虎胡须,偏偏这小子和他对上了。而且这小子还恰恰是那种怎么着都能睡得着的人。

  现在又害得他在师父眼皮底下犯了错,以后坚决不能行差踏错,让师父看轻,绝对不要被这小子比了下去。

  这么想着,就往huáng翎羽那边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就很有冲动地火冒三丈。刚才有人的时候,那小子是好好扎着马步的,可这时候却已完完全全蹲在了地下。

  “喂!你!”

  “啊?”huáng翎羽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他。

  “偷懒什么!起来扎马步。”

  “不要。”huáng翎羽摇头,就是不愿意。

  简直,简直比朝里那些jian臣小人要可气一百倍!若是那些jian佞之徒,他还好有千百种手段去整治。可这人,又被师父护在羽翼下,却还又胆敢光明正大地违背师父的命令。

  huáng翎羽斜觑慕容泊涯一眼,才又心不甘qíng不愿地解释:“肖掌事让我蹲两个时辰,又没说一定要蹲马步,爱怎么蹲可不就由着我了么。”

  慕容泊涯仔细一想,昨夜先生说的的确是“翎羽就蹲两个时辰好了”,这人就这么会钻空子,差点没把他岔过气去。他正张着嘴想要教训他呢,huáng翎羽却呼的站了起来,马步扎得稳稳的。

  慕容泊涯一看,原来是张管账从伙房里出来了。说来也巧,怀戈当里设了管账的和管钱的各一名,管账的姓张,大家就叫张管账;管钱的姓钱,大家就叫钱管钱,这倒顺口好记得很。

  张管账是真真正正的又黑又胖,端了两碗豆浆,胳膊下还夹着一捆油纸裹着的油条着地滚了过来。他见两人这么辛苦,将豆浆油条分别送到两人手里,咧嘴一笑,双下巴的肥ròu就抖了几抖。

  “哼哼,你耳朵倒灵得很。”慕容嘲道——明明没看伙房那边,却早早听到了人来的动静。

  “他耳朵灵你倒知道,”张管账听了就笑,“那些金银锭子到他手里面一敲,他就能听出几分成色。”

  慕容泊涯恍然,原来这还和行当有关了。

  “阿huáng,马步不能这么抖着蹲,要像他那样,硬一些。”张管账突然又道。

  “噗——”他于是一口豆浆喷了出来,像一道rǔhuáng色的喷泉。

  “慕容你没事吧?”张管账十分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慕容泊涯一边咳一边答,他又见那马步扎得渐渐抖起来的“阿huáng”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早笑了个底翻天,因为想起他家养的其中一只看门大狗,可不就被管家们叫做阿huáng?

  这日,huáng翎羽蹲足了就走了,慕容泊涯拼足了内力,苦苦支撑到了天黑时分。两人对对方越发是看不顺眼。只不知今后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还要怎么才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话说肖清玉所在的白衣教,千年前曾有教主聂怜在大燕女王前进言权力制衡民间教化之策。白衣教便被女王封为国教,执掌监国教化之责。然三百年前大燕戾王乱政,嫌弃该教徒历代屡次压制王权之义举,便削了它国教的地位,之后数位君主更是重视集权在手,打压不断。近年来兴起的神皇教,因宣扬帝王乃天神之子,得到了当今燕王的器重。而昔日的国教,则已沦为上不得台面的江湖组织。

  夜里,肖清玉打外面回到房中时,只见竹凳上坐着一身着夜行衣的高大女人,手中举着一葫芦喝得不亦乐乎,听他回来,头也不回就道:“叫你放下这劳什子产业,你偏不听,看这不日夜奔忙,还有什么时间同我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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